视线逐渐模糊,头脑却仍是兴奋。殷无忧身子踉跄一下,险些倒地,又被人及时搀住了。
“师父,”魏轻尘也浑身是伤,颇为疲惫。他撑着师父,对他道:“好像子时过了,徒儿给您拜年,您站稳,我给您磕个头。”
说着他松开师父,在师父面前跪下,极为标准得给他磕了个响头。“恭祝您……身体安康,一生无忧。”
“你倒会挑时间,快起来。”殷无忧笑了笑,先将徒弟拉起来,又缓了口气,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染血的红包递给徒弟,“喏,压岁钱。祝我的尘儿……新的一年每一天……都被人爱着,被人……宠着。”
这个祝福跟开玩笑似的,却又不是开玩笑。
“哈,”魏轻尘忍俊不禁,“那岂不是已经实现了?徒儿多谢师父。”
被人爱着,被人宠着——这大概是他这些年收到的最好的祝福,也是唯一实现的一个。
将红包塞入怀里,轻轻拍了拍。他像所有收到心仪礼物的小孩子一样,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甚至忍不住又谢了师父一声。
“不谢不谢。”殷无忧轻轻咳嗽着,攥着他的手臂道,“是师父要多谢你的陪伴和照料。”
魏轻尘撑着师父,对他道:“我陪伴师父,师父也陪伴我。”
这本不是说交心话的时候——
这本就是说交心话的时候,无奈被一群喊着除魔卫道的人变成了厮杀时刻,两人还有很多没说完,没倒的那些已经扑了过去,加上新来的,又对师徒俩形成了不少的压力。
两人战至疲惫,陷入危机。
就在此时,云中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鹤鸣,一只巨大的仙鹤突然从天而降,翩然落在战场上。
仙鹤压低身子,从它背上溜下来两个孩童,一男一女。
两个孩子各自抱着一柄剑。男童做儒生打扮,头戴儒冠,手上还提着一盏灯。他瑟瑟发抖,被这场面面色惨白,一动不动。
灯笼照亮他怀里的剑,这柄剑有些怪异,剑鞘为白瓷打造,共有四个面,每一面呈相同的弧度,统一向里凹。上面似乎绘制着山水图,朝外的一面书写着“剑仙剑”三个潦草的大字。
“是剑仙剑……他来自剑仙书院?”
已有人发出惊呼。
剑仙剑是李大白的剑,李大白飞升前剑斩恶龙,脚踹大魔,创下不少不世之功,为世人所敬仰。飞升前他留下一条规矩,要求世人见剑仙剑如见他本人,但凡见到书院弟子手持剑仙剑便不可伤之杀之,否则人人得而诛之。
等于,剑仙剑是剑仙书院的免死金牌。
这男童穿着剑仙书院的着装,又抱着剑仙剑,又不是魔,众人自然不敢动他。
再看那女童——
女童打扮得可真是漂亮,穿金戴银裹着小花袄,像个小公主。
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的镇定,满地血腥,她跟没看到似的,兀自抱着剑朝着被包围的两人走去。
“小凤当心!”殷无忧大喊,“别过来!”
“无妨。”小凤穿过凶神恶煞的人,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稳健,声音也铿锵有力——
“今晚我若死在此地,那你们剑仙道也算是死绝了。”
将清平乐交给魏轻尘,她看了看狼狈不堪的两人,又补了一句——
“若是我今晚死在这里,你们两个也死了算了。”
☆、剑仙道
“大过年的不能说那个字!”
小元斐拉了拉小凤的袖子,认真道:“说了不吉利!”
酒馆,客房里,两个小孩子在榻上对坐。中间隔着一个茶几,茶几上放着果盘和一些糕点,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
“哪个字?死么?”小凤捧着茶杯看元斐一眼,说了一大串“死死死死死……”
“啊啊啊!”元斐要哭了,马上越过茶几伸手去捂她的嘴,叫着,“不要说啦!不要说啦!”
小凤一把将他的手打开,毫无顾忌道:“死是最寻常的,大家都会死,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不能说嘛!”元斐撇撇嘴,“说了对你不好!你不许再说啦!”
“两个小朋友,”唐甜甜掀开珠帘探出头来,对两个孩子道,“小声一点哦~”
元斐自知失礼,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凤则是放下茶杯,从榻上下去,拨开珠帘走到了床边。
大夫正在给殷无忧治伤,魏轻尘在一旁看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师父。
小凤把清平乐送来后,两人又打了一会儿。清平乐比起大音宝剑好用多了,威力也更为恐怖,魏轻尘如有神助般大显神通,将剩下的人给击溃了。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再无法战斗。刚好唐甜甜带着人寻来,便把四个人带回了酒馆。
殷无忧进门就倒下了,魏轻尘仍是在强撑。
唐甜甜劝他说:“你先去歇着吧。”
魏轻尘轻轻摇头。
等大夫离开,魏轻尘亲自将他送到门口,回来后又对唐甜甜道:“我马上带我师父离开。”
“你去哪里啊?”唐甜甜道,“你师父需要好生休养,不能折腾,你也一样。不用怕连累酒馆,你们是我酒馆的伙计,我自该庇护。再说,今天他们这事也做的忒过分了,简直无法无天毫无人道。你们放心在这儿待着,我不会让他们闯进来的。”
魏轻尘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还是有些犹豫。
“哎呀,就这么信不过我?”唐甜甜靠近一步,对他道,“我们酒馆开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来闹事……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