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电脑前坐下。屏幕上的对话框里,青诃已经发了好多条“大佬你还没回来吗”“大佬你干嘛去啦”的信息。
易连禾手放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停顿了一会儿,房间里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沙哑的,粗粝的声音,像一辈子没开过口了一样。中间断断续续地失声,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
易连禾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可就是笑得停不下来。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病情是怎么恶化的。
心理和j-i,ng神类的疾病跟平常的生理疾病不同,除了一般的身体反应,j-i,ng神上经历的折磨也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厌食,失眠之后,接触幻觉也出现了。像是最后一道枷锁,把他牢牢锁在自我囚禁的牢笼里。也击碎了他之前仅存的,对于好转的希望。
所以近一年来,他一直没有听话配合治疗。
他的药攒了很多。
每天吃太麻烦了。他打算等易连溪毕业之后,挑个日子一起吃掉。
像他父亲那样,安安静静地不要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他知道这样挺起来很不负责任,也很不顾忌家人的心情。
但是六年了,从抱有希望到无奈到绝望,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像这样没有人可以交流,只能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日子,太孤独了。越来越深的孤独像肆意分裂的病毒,侵入他的骨血中游走。在无数时刻里,他平静的外表下,内心里像有一头怪兽在绝望地嘶吼。
真的再也不会好了。他已经打算放弃自己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情绪有些许外露,被那个心理医生发现透露给了母亲,才会有一开始他被送到汇星基地强行脱敏的情况发生。
就是那个时候,他见到了谌述。
易连禾想不明白。
他身上似乎还留着谌述的气息。清新舒缓,好像还因为掺杂着极淡的n_ai香而微微发甜。
短暂的拥抱里,没有五脏六腑被绞到一起的疼痛,也没有一阵阵翻涌而上的恶心和眩晕。只有无边无际的平静和安心,再也没有其他。
这之前,他明明连被朝夕相处的家人碰一下都会反应强烈。
为什么偏偏是在他已经放弃的时候?
为什么偏偏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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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在经过了大半夜的纠结后,谌述打电话给了远在美国的易连溪。
纽约时间是在下午,易连溪的声音听起来j-i,ng神奕奕。
谌述先问了句,“你给我的易连禾的档案里,有没有漏写什么?”
“漏写?”
易连溪停顿片刻,说,“我没有把他的病因写给你。不过这个涉及到个人隐私,我不太确定苗苗愿不愿意被别人知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