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愿意满足你这点小要求,”江秋萍遗憾地说,“只是眼下他已经不在饶临了。”
钦差来的时候袁宁伤在昏迷之中,所以刘芸草的去向他无从揣测,袁宁震惊地看回江秋萍身上,不相信地说:“那他在哪儿?”
江秋萍忽然朝北方看了一眼,说:“算算时间,你那位先生和我们的提刑大人,此刻应该已经身在京师了。”
昨夜出发之前,考虑到刘乔行踪不定,李意阑唯恐迟则生变,临时改了主意,好歹游说洪振留下了一位下属,悄悄带走了刘芸草。
而在午州驿站中那位趴在桌上睡觉的“钦差”就是刘芸草假扮的,此刻饶临的辰字号牢房已是人去楼空。
除了兴师问罪,袁宁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理由需要连夜进京,他不知道刘芸草对官府说了什么,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唯一清楚的就是这人过于迂腐的秉性,如果需要流血,那么第一个站出来的必然是他。
袁宁恨铁不成钢地猛捶了两下石板,拳头重重地砸在地上,人耳中能听到却只有铁链的叮当做响。
袁宁将心一横,瞬间做了一个无可回头地决定,他嗤笑道:“你们带他他到去江陵,应该是去认罪了吧?但是很可惜,此人和我们心不齐,所以最机密的事情,他并不知情。”
这话一出,江秋萍和张潮不约而同地心下一震,不知道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假。
不过江秋萍藏住惊讶,面不改色地试探道:“你是刘芸草的养子,为他开脱是人之常情,本官念在你不忘本的份上,不计较你这次的胡言乱语。”
“刘芸草坦白的一切都与事实契合,你再左右视听,就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
“契合个什么契合?”袁宁仰天一笑,虚弱又轻蔑地说,“片面之词不可尽信,你们办案的人,不该最懂这个道理吗?”
江秋萍一时竟被他驳得无话可说,因为截止到目前为止,公门里确实只有刘芸草的独一份供词。
加上大案的主谋也不是什么让人趋之若鹜的好东西,依照人之常情,向来只有抵死不认,而少上赶着将罪名往身上套的,所以才没有人怀疑刘芸草。
但袁宁的道理也不失为正理,江秋萍知错能改地说:“那你不妨让我们听一听,你所知晓的那些‘不片面’的说辞。我问你,白骨案的主谋是谁?”
袁宁不闪不避地迎着他的目光说:“是章仲礼、林庆、刘诘,和我。”
他在刘芸草的供词中去掉了刘芸草和王桥,又加上了自己,江秋萍难免要怀疑他是想替刘芸草顶罪,又或者和王桥十分交好,便质疑道:“这和刘芸草交代的不一样,说明什么?说明在你们两人当中,至少有一个在撒谎。”
“而刘芸草亲身遭遇了平乐宫变,说实话,在我看来比你要有作案动机。”
袁宁冷笑了一声:“没有胆识,光有动机有什么用?刘芸草一生懦弱,活该痛失所爱、忍辱偷生,否则凭他的本事,要是有心报仇,何须等上这十余年。”
“只需越过西疆、北域、东境、南乡的任何一座边城,报上排云弓铸者的大名,自然有群强环伺的番邦礼贤下士,届时为别国铸天兵、造利器,让这大瑞朝廷痛上一痛。”
“可是他没有,他心中根本就聚不起恨意,”说到这里袁宁恨恨地说,“他就是一个只会逆来顺受的人!”
江秋萍挤了下眉头,刚开始在心里腹诽,张潮就心有灵犀似的,直接说出了他的想法。
“纵然刘芸草在机巧上是有些过人的天赋,可你未免也把他说得太神乎其神了,得他一人就能对抗我朝的百万骑兵?荒谬!”
“再说了,他要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大瑞朝廷难道会在一个每年都能添补的后妃,和一个可以一挡万的造兵奇才上选择前者吗?”
“不知者未必无罪,但不可代替者将功折罪,这个道理上头自比你我要懂,所以你这番说辞,根本就站不住脚。”
“哈哈哈哈,”袁宁闻言朗声大笑,笑声从大到小,湮没时竟然蓄了满眼的泪光,他眼神锐利地反问道,“是吗?不可替代者将功折罪吗?不,你错了,不可替代者只会死得不明不白,袁叔当年就是这么死的。”
江秋萍和张潮知道的都是袁祁莲死于和后妃通j,i,an,但听他这话似乎另有隐情,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由江秋萍夹带心机地问道:“袁太仆怎么死的不明不白了?你说清楚。”
他以太仆相称,意在拉近和袁宁的距离。
心不在焉的袁宁果然入了套,不知道在笑什么地说:“一个有着两个故乡的奇才,你们说他该为哪一边效力呢?父亲出生的瑞朝?还是母亲的故土路苏国?亦或是两边都不理,隐进闹市里当个寻常的铁匠?”
江秋萍刹那间意会过来,袁祁莲的生平是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
张潮却一针见血地说:“他哪边都效不了力,同时也当不了寻常铁匠。”
袁宁欣赏地瞥了他一眼,接着举起左掌做了个忽然捏碎的动作:“所以他死了,死得很不体面。”
江秋萍听得心口一阵憋闷,疑惑道:“所以实际上他并没有和后妃通j,i,an,是吗?”
袁宁用一种异常可笑地神情说:“半点情意都没有,通个屁的j,i,an啊,袁叔敬爱的人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