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朔倒是很享受陈阳依赖的模样,将人抱紧了,捏捏脖子、顺顺头发、拍拍背部,又跟抱着小孩子似的抱起陈阳坐了下去。氛围安静温馨,许久,度朔才打破宁静:“如果是隗宣,大概解开了我一个疑惑。”
陈阳抬头:“嗯?什么疑惑?”
度朔亲了亲陈阳脸颊,然后冷声道:“平城城隍速至。”
房间中的灯光闪烁几下,忽然灭掉,眨眼间又忽然亮起。陈阳眨了眨眼,看到一身老年中山装的巫爷爷。
巫魁去世之时七十余岁,满头白发胡子飘飘,穿着中山装不说话就能装个世外高人出去行骗。他留着一把美髯,其实最不耐烦打理胡子,夏天的时候经常嚷嚷着要把胡子全剃掉。可还是没剃掉,他说留着胡子更容易骗人。他常说自己干的就是骗人的勾当。
陈阳离开度朔怀抱,站起身,酸了鼻子。手足无措,眼巴巴望着巫魁:“巫爷爷……”
巫魁立刻就露出心疼的样子,张开双手抱住陈阳哎呦哎呦的叫着:“阳阳,想死爷爷了。哎?胖了胖了,还高了。这脸都长开,可俊俏。我就说阳阳长大后肯定是那什么……美少年!”
度朔食指敲着桌面,发出‘叩叩’的轻响。巫魁瞥了眼度朔,轻咳两声后放开陈阳,拱手恭敬说道:“平城城隍巫魁,见过大帝。”
度朔伸手,摊开手掌望着陈阳。陈阳乖巧的把手放进他的掌心里,被牵着坐在他身侧。度朔朝巫魁点了点下巴:“坐。”随后在陈阳耳边说道:“问吧。”
陈阳回神,便将古墓隗宣、姬姜等事告知巫魁。巫魁没有过于震惊,好似不出所料般:“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问我这件事,也知道你总有一天会遇见隗宣。这是不能避免的命运轨迹,也是你跟隗宣之间的因果。”
陈阳疑惑:“到底怎么回事?隗宣说她很久之前就认识我。”
巫魁说道:“姬姜跟你说过,隗宣命格特殊,需要同样命格奇诡之人才能将她带出古墓吧。”陈阳点头,巫魁便继续说道:“你是至y-in的命格,本来就是吸引y-in气重的东西。隗宣作为三十六关煞局的阵眼,其实很痛苦。因为三十六关煞局造下无数杀孽,那些杀孽的孽障全回馈到隗宣身上,她每晚都要受孽力回馈的痛苦,那种痛苦犹如置于火上炽烤一般。而你能够让她感觉到y-in凉,不受烈火炙烤。”
陈阳怔然,无法想象隗宣小小的身体竟然承受那样可怕的煎熬。无异于置身地狱,偏偏三十六关煞局到如今已经无法破除。因三十六关煞局而死的罪孽尽算于作为阵眼的隗宣身上,所以她必须承受如烈火烤炙的痛苦,并将永无止境的承受下去。
陈阳心脏好像被紧紧的拽住,几近窒息。
说来,隗宣其实最为无辜。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被自私之人为自己一己私欲的报复关押在古墓两千多年。杀死她的人还是她的生身父亲,而她必须承担所有本不该属于她的罪孽。
怪不得姬姜身为王姬被砍头杀死,作为隗宣家臣仍旧甘愿被囚缚古墓两千多年。因为她也心疼隗宣,希望隗宣能够离开古墓。当初受巫灵鹫欺骗,也许不是看不出巫灵鹫心怀鬼胎,只是比起隗宣能够离开古墓回到阳间,似乎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巫魁说道:“我曾经不小心掉进古墓,里面有个墓门在某个特定的时辰可以从里面打开。当时隗宣打开门,站在门口看月亮。我看出她的身份,本来很忌惮,但她没有伤害我。”
巫魁那时候还年轻,是个半吊子,巫术远远没有后来厉害。他又怂又畏,观察半晌后发现隗宣没有要害他的意思就偷偷摸摸想爬出去,结果晚了一步,墓门关上。巫魁当场就崩溃的嚎哭,隗宣本来迈出去的脚步停下来,好奇的看着巫魁。
她问:“你在哭吗?”
巫魁破罐子破摔的抱怨,又怂又崩溃的发火。隗宣静静的看着他,一双重瞳格外漂亮。她把巫魁带进墓室里,不让他离开后室:“这里安全。下个月,墓门还会打开。到时候你再出去。”
巫魁跟隗宣相处了一个月,该了解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他也心疼隗宣,在隗宣虚弱痛苦的时候抱住她崩溃的大哭。小小的隗宣反过来安慰他,说自己其实习惯了,不怕疼。
姬姜不像隗宣那样坦荡无争,她会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包括巫魁的善心和对隗宣的心疼。她把如何带隗宣离开墓室、如何能让隗宣避免承受这种痛苦的办法告诉巫魁。巫魁下决心帮助隗宣,而隗宣发现他是巫族后裔,认真说来也算是她的子孙后裔时也很高兴。
所以隗宣教巫魁失传很久的鬼道巫术,教了他两三年。在巫魁心里,隗宣甚至可以说是他的师父。只是隗宣不认而已。
“姬姜一直在找至y-in之人,你出生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每年都会去看你,然后将你的事情告诉隗宣。你是隗宣的希望,所以她会不自觉就对你充满好感。她看着你慢慢长大,慢慢成为她向往的人。她越来越不想让你背负她这么大的麻烦……其实你能平安长大,一半是因为你的亲人,一半是因为隗宣每年拜托姬姜带给你的镇邪法器。”
陈阳想起小时候每年父母都会给他换镇邪法器,保佑他每年平安长大。他喉咙有些艰涩:“那些……都是隗宣给的?”
度朔抱住陈阳,无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