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攥着枪,转身闪进过道,那一刹真如电光火石,那个静立在走廊上的年轻人好似从未出现,江承一瞬间忘了自己该去的方向,眼前只剩下男男女女起伏倒下的画面。
江承顿了一下,把手上的枪c-h-a回后腰——他在下车前向来接他的老赵要了两把同形制的格鲁5.6,这玩意和外边野战军游击队用的“王八盒子”完全不是一路货色,正宗的德国货,性能比起国产的不知高到了哪里。
他为了以防万一,一把拿在手上,另一把藏在腰间,而顾声就好像完全看懂了他的做法,他转手拔枪的那霎那几乎没有半点犹豫。
顷刻出击,顷刻得手。
……只是不知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从眼前消失,江承心里却一片空茫,甚至从极深之处浮起一星荒诞的轻松。
从建筑的内部看,顾声过去呆了一周的地方是个简易改造的储藏室,过道的背面走廊连接着楼梯与尽头的通风窗,枪声惊醒了在屋里小寐的医生。
杜寒直觉不好,从椅子上蹦起来夺门而出,就在他疾步跑到外侧走廊时,一个人影从他正面袭来,刹那错身而过,杜寒惊愕回头,只见对方朝着旁边一人多高的玻璃窗连开三枪,翻过护栏一跃而上,手肘对准裂口用力一撞,漫天的玻璃渣子反s,he出飞ji-an的血点,冰冷的日光洒下,年轻人半边身体探出窗外,陡然下跌!
“顾声!”
“顾声!——”
杜寒听到了他自己的声音,却同时听到了另一个和他声音叠在一起的男声,杜寒猛然回头,身体却被身后奔来的人群撞了一踉跄,不得不贴在墙上,视野里人群最前方在一众洋兵之中亦显得十分高大的男人忽的站住,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转过脸来。
从医十年见过无数次生离死别的杜医生发誓,那是他此生见过、活人脸上的,最难以形容的近乎非人的神情,混合着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以至于模糊不清,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就足以感到眼前的人内心的轰然崩溃。
咬牙切齿的仇恨、恼怒、痛心、悲伤与苍凉汇合成一种近乎茫然的不知所措,他看到江承朝他摆了摆手,说话声隔着纷乱的人流却清晰刺耳:“伤员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