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琤只觉得手腕内侧有些酥麻的瘙痒,可是此情此景,不容他抽回。眼前的凤齐,和梦中的那个总是孤零零的矮小身影重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张口说道:“我愿意当你一辈子的朋友。”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凤齐握着谢琤手腕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待谢琤由于脉门被制而本能收回,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口吻带着歉意:“我刚刚失神了,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位朋友,他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谢琤点点头,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又闪过些许破碎的片段,总觉得,凤齐于他而言,并不只是童年好友这样简单。越是回忆,谢琤心中越是起波澜,越是不愿意开口问凤齐,即使这是最快的方式。他宁愿笨拙又固执地等待着那飘渺不可期的梦境,完全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属于自己的真正回忆。
两人心思各异,彼此的隔阂却逐渐消除。
谢琤回房休息。
夜里安寝的时候,凤齐迟迟不能入眠。客栈的床铺虽然比不上他居所的轻软舒适,但是跟山洞木屋比起来,已经算是神仙洞府。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谢琤说,要做一生的挚友。他应该开心才对,他也的确很开心,可是这开心中,却隐隐透着一股焦躁感,他说不出是为何。
药王淳淳教诲,手把手教他认识每种药材时的模样。
师兄意气风发,拍着他的肩说要一起成为济世救人的名医时的模样。
谢琤浑身血污,咬牙忍痛的模样。
最后通通化作师兄浅浅微笑的表情,还有那句“虽是遗憾,却从来不曾后悔”。
成为济世名医是师兄与自己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清师兄,你真的从来没有后悔过吗?凤齐很想当面问他一句,却知道这句话他永远问不出口。
夜里没有睡好,白天自然j-i,ng神不了。
两人骑在大白背上,凤齐搂着谢琤的腰,晒着暖烘烘的太阳,加上大白“哒哒”的马蹄声极富有节奏,他的头颅不知不觉地就随着大白的节奏,小j-i啄米似的,一顿一顿,最后终于熬不过去,将脑袋靠在谢琤背上,进入梦乡。
从巴陵到洛道,原本水路最便捷,一天的功夫便能到,但是近来洛道那边不太平,不时有人逃荒出来,还起了谣言,说是李渡城里有吃人的妖怪出现,久而久之,渡船便不再走这条路。
要去洛道,只能通过陆路,翻山越岭。
山路不好走,每每遇到陡峭的路,谢琤便下马,牵着大白的缰绳,走在前头,凤齐坐在马上,静静看着谢琤的背影,有时候脑中会想,如果能够一生都看着这个背影,便好了。
足足走了三天的功夫,两人一马终于到了洛道。
如果说巴陵县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的胜地,那洛道,几乎是透着血色的诡异妖氛,就连空气,都透出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
两人一路行来,已见到好几拨普通百姓,拖家带口,老幼相携,离开这个生活了好几代的地方。
路上偶尔会窜出几只小动物,其中有一只灰色的兔子,眼睛像血一样红,见到活物就扑上去撕咬,凶猛如虎。
大白受过燕小霞的教导,不会轻易受惊,但是脾气还是一样暴躁,看到往自己马蹄上扑的疯兔,头都不低一下,一蹄子就把它踢飞到草丛里面。
谢琤记得浩气盟里的报告曾经提到过洛道的异变乃是红衣教引发的,但是近几年随着红衣教的崛起,像这样的地方越来越多,再加上浩气盟近来与恶人谷的冲突越发地激烈,更加抽不出人手来调查此事。
凤齐低声告诉谢琤,红衣教在李渡城里下了尸毒,有不少百姓已经遭殃,这毒又凶又猛,极易传染,就连万花谷也有好几位大夫受托来此平疫,结果反而中了尸毒,丧身此地。
“李渡城里的树木,水源,食物,甚至是空气,都已经全部被尸毒污染了,再这样下去,那个地方早晚会变成死地。”凤齐远眺着西面,那里矗立着巨大的山岭,黑乌乌的,像一只死去的巨兽。
天色已晚,两人走了上百里的山路,都没有找到可落脚的地方,最后不得已,在树林里寻了个靠近水源,地势较高的所在,生了个火堆,将大白栓在旁边的树干上,只得打算露宿山林。
凤齐将干粮烤热,掰成两半,递给谢琤一份,然后从谢琤手中接过竹筒,里面还有足够的水,让他们不用去冒险品尝这洛道河水的滋味。
吃完干粮之后谢琤洗手,然后开始做晚课。
凤齐靠着树干,默默地看着谢琤诵经的样子,指腹轻轻的抚摸着手腕上的佛珠。
谢琤做完功课,睁眼之后,便看见凤齐望着自己,挑了挑眉尖,谢琤问凤齐:“先生似有所思。”
凤齐摸着佛珠上的“平安”二字,缓缓地开口:“适才听你诵念,所谓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禄随之,众邪远之,神灵卫之,所作必成,神仙可冀。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道长修道,可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得证大道,长生久视。”
谢琤闻言,摇了摇头:“我自小爱剑,入纯阳修道只是因为想学更高深的剑法,焚天剑下,已是无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