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昀深吸了一口气, 沉默良久, 才说:“容貌一致。”
“她已然故去?”她笑问。
安昀沉默不语,她淡淡笑道:“那可真是有缘,大约许久之前, 久到我忘了年月,我有个孩子夭折了,我端详你,见着你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天道说缘,大约正应如此。”
“此后我再也不能生出孩子。”她说。
安昀眼睑微动,空气中沉着好闻的香味,像是时光酿成了酒,恍然中安昀看见她的笑容里显出一丝悲意,她纤纤玉指轻敲棋盘,挑眉笑道:“你的白子走哪?”
安昀坐在她对面,她的容貌令他无法生出防心,她与安昀的母亲太过相似,相似到他几乎在猜想母亲是否也与他一般,来了乾坤界?但她的神情举止,说话的声音又与他母亲天差地别,就像在另一个世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她们命运相左,性格相异,道途相反,是相同的皮囊里相安着的两个不同灵魂。
安昀看不透她的修为,她的双眸太深,带着目空一切的漫不经心,一举一动随意随心,仿佛是站在一种‘除我之外皆是蝼蚁’的高度,蝼蚁的生与死,皆是仰仗她慈悲与否。
难道她就是魔王?安昀心中忽地跳出这个想法!他盯住她仔细一看,却丝毫不见魔族的气息影子,凤凰初雪毫无反应。
那女人指尖又敲了一下棋盘,显然在耐心等着安昀下棋,但安昀此时心不定,不想与她下棋,此人定然掌控着此地全局,方才青铜人那关,是生是死,皆是在她一念之间,破开棋局就能开门吗?不,是她,她想让门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让你死就死。
她的指尖再一次敲在棋盘上,只见她眉眼微挑,轻声笑道:“我数十下,你的白子再不落,我就戳破你脑袋。”
她的语调那样轻,安昀甚至没有感知到一丝杀意,但他浑身已是发冷,宛如寒气渗骨,仿佛死神的镰刀已然卡在他的脖颈!
安昀终于将心思放在棋盘之上,他此前在天宇国,弈棋无人能及,堪称能与神明沟通样样第一的国师在他十二岁之时,就败在了他手下,但眼前这女人显然不是和那些人在同一水准。
安昀完全不敢大意,早在青铜侍卫门内之时,他已然领教过厉害,他认真的盯着棋盘,脑子计算和那白子往后五步甚至是十步的走法,他摸住白子,往棋盘上一放,那女人忽的笑了一声。
“方才不过是逗逗你,你竟是当了真。”她眯眼笑道:“你这招下得妙,我输了。”
安昀向她规规矩矩行了个棋礼:“承让了。”
安昀那棋已然封了她所有退路,可她的确也有招可拆,但高手弈棋从来是一步看十,这盘棋也许还要下一个时辰,但结果不会太过意外。她已然看出了败相,再下也是枉然。
“小娃儿,你来这儿作甚?”她眯眼瞧他,语调漫不经心:“莫非也是那等来寻大宝之人?心心念念着那甚宝物可增武力?”
“我是来寻人的。”安昀说。
“寻见了么?”
“寻见了,他如今在捞那蜃楼,捞着了我们便回去。”
那女人双目微凛,道:“你寻的是那只幻系妖兽,还是那夜叉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