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被绑着的宁雨凡本来心中大为不忿,但见得师父朝云前辈靠近,又不由得兴奋道:“师父呀师父,你快去看看那个怪人呐!她其实不是老头儿,她是你的老朋友,她叫云晨潇啊!师父,你认得她吗?你们以前很熟吗?她很在乎你呢,师父,您也在乎她吗?您也会一天像她好几百遍吗?”
仅仅这一刹那,宁雨凡心中已然闪过无数念头,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何对这怪人如此关注?她盼着师父认出那人来,盼着盼着,却又打心眼儿里莫名的怕着怕着,盼的是故友相认团圆,却又怕个什么劲儿呢?怕云前辈跟师父相认了,就再也不记得她小雨凡了,云前辈那么在乎师父,那么看重师父……又或许是近乡情怯吧,看到期待已久的画面,又总要下意识的闭起眼睛。她想揪着云前辈的耳朵把她叫醒,大声跟她说:“看,我师父来找你了,你不是想她吗?你不是念她吗?现在可以见她了呢!你欢喜吗?呵呵,若是云前辈欢喜,那雨凡也欢喜得紧呢!”可是,她又强烈地想拦在师父的面前,大哭大闹也好,撒娇耍赖也罢,那样,师父肯定会搂着自己好生安慰一番,会教训那些坏人,那说不定,她就忘了去看那位老前辈呢!师父永远不会知道老前辈就是云晨潇,小雨凡就可以永远跟着云前辈了。因为她是水心悠的徒弟啊,云前辈会不理会小雨凡,可她不会不理会水心悠的徒弟!
然而现在,宁雨凡除了叹口气和瞪大眼睛外,她什么也做不了。能做什么的,只有那两位当事人。
云晨潇早已惊得浑身发抖起来。她不再从容,不再迷茫。这不是梦,是真的!躲了十年,避了十年,该来的,总还是要来了。那股淡香入鼻,不如桂花馥郁,稍逊兰花优雅,略输梅花独傲,但是却是那般刻骨铭心,深入骨髓。就算再隔上七个十年,八个十年,云晨潇眼花了,耳聋了,腿瘸了,手断了,但只消她还活着,她就能一下子就辨认出这股清香来。这就是她的小悠儿啊,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的小悠儿!她就在云晨潇的血液里,在她骨头里,早已是她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这份情割不断,舍不得。哪怕死了,尸体腐烂在泥土里,骨灰洒落在天地间,那包含着深情的腐尸骨灰,却还是滋润着泥土生出新花,飘落在风中再绿嫩柳,永世纠葛,了无休止……
云晨潇的袖口s-hi了一大片,也不知是汗是泪。近了一步,又近了一步,第三步,第四步……云晨潇小心地数着,她已经推算到准确得不能再准确了。小悠儿此时距离她,有一尺七寸五分四厘四毫。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距离啊?云晨潇测量火器的时候,一分一毫都能细微分析,秋毫不差。而此时,她再聪明十倍百倍,也疲于应付了。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近到一伸手,就能拥抱住佳人,远到再惊天动地的呼唤,小悠儿也听不到。两人之间分明有一道沟壑。那沟壑是谁挖掘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不要跨过去。谁谓河广,一苇渡之!这沟壑不大,草芥不盛,覆杯则溢,就仅仅是那一尺七寸五分四厘四毫,却难倒了这两位顶尖高手。水心悠就在这个的位置豁然停步了。毫无原因的,骇然胆怯油然而生。云、水二人一个止步,一个不前,好似时间也静止了,空气也凝固了。究竟,谁也没有勇气跨越那个不深不浅的沟壑。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而现在的两人,就连挽起裤管渡河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此情不渝,说什么地老天荒?云晨潇眼圈儿红了,心儿热了,脑子乱了……笨蛋小狗,你当来人是谁呢?那是她啊,是水心悠啊!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厮守终身的人啊!你忘了当初的誓言了吗?你不记得那时的约定了吗?记得小悠儿说过,她最讨厌的就是等待了。她是那个你刚刚离开几天,就迫不及待的追到荆州府的水心悠啊!那样漫无目的的等待,如同横无际涯的黑暗,不知黎明何时到来,笼罩着的,是怎样的无助和绝望啊!可是现在呢,云晨潇啊云晨潇,你就叫她苦苦等了十年,叫她在绝望中度过了十年!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又有谁能耐住大好青春韶华流逝,苦苦等得十年呢?
云晨潇,何苦呢?你这辈子,究竟是要为自己活的。挑了这么久的担子,该放放了。就随着自己的心意,你爱谁,就去找谁吧,其他的,不要管,也不必管了!云晨潇下定了决心,她要水心悠,她不能再错过这次的机会啦!无论是风雨交加,还是雨过天晴,两人一起去面对吧!双手相挽,总胜过独木苦支。
“傻悠儿,别看了,就是我啊!我是云小狗啊,我来找你了……”话在心里打转,堪堪要出口成语之际,耳侧却同时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y-in阳怪气,尖锐刺耳压过了云晨潇的呢喃低语,说道“天下无敌仗长剑,莫教长剑逢镜虚!哈哈哈哈,白衣丫头总算来了……幽冥长剑,镜虚铁盒,双宝齐至啊!”
“传音入密,是那老怪的耳语!”云晨潇灵台乍灵,也是担心众人安危,急忙抬眼去看。只见知味轩门口颤巍巍的立着一个老妪正打量着众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