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悠自去与谢子良寒暄周旋。云晨潇在脑中搜刮许久,终于将此人记起。原来十年前那夜水心悠被幽冥剑反噬,险些将云政亭置于死地,就是这“乌衣郎”谢子良领兵解围。后来谢子良被封荆州府知府,云政亭的兵权也被此人尽数接手。只是云晨潇十年来闭门读书习武,素来少问国事,也不知当年少年意气的谢公子何时升了湖广布政使这样的封疆大吏。如今再见,但觉这“乌衣郎”多了几分稳练老成,但他与水心悠言谈间不卑不亢,态度恭谦有礼却又不失身份,那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却是分毫未损。
说话间,云、水二人并谢子良一干人等乘轿来到荆州知府处。湖广布政使官邸本在江夏,谢子良临时受命,知道云、水二人会先到荆州,这才将手下干将暂时转移至荆州,以便随时差遣。
“云钦差,云钦差?”
“嗯?”云晨潇放下手中茶盏,恍然道:“谢大人这么叫我,我还真不适应。”
谢子良微微一笑,悄悄瞥了一眼水心悠,但见她面无愠色,这才道:“您虽无官职,却是皇上钦封的特史,自然就是钦差。这么唤您并无不妥。不知云钦差此行有何计划?是否需要谢某协助?”
云晨潇这才意识到到了荆州府,见了谢子良,该办正经事了,于是定神道:“当年父亲在荆州府练兵,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天子除逆臣。只是十年前,谢大人您不是已经把我总兵府的士兵划入朝廷,我父亲也早已卸了兵权,在家颐养天年了。这湖广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朝廷撤蕃需动兵马,自然是以湖广之兵为先。到时,还要仰仗谢大人布兵把守了。”
谢子良愕然一愣,没想到云晨潇竟然三言两语就将把守湖广的重任推给自己,忙道:“钦差大人好会说笑。我谢子良一介书生,蒙圣上不弃,忝居要职已是惶恐万分,哪里有排兵布阵的帅才。要说镇守湖广门户,还得赖水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谋,云政亭云侯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啊!”
“没想到,当年的左手诗画笔,右手夺命剑的谢公子,官大了胆子却小了。你放心,我不过一句玩笑。只是……”
谢子良眉峰一敛,问道:“钦差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只是领兵之事,既非谢某本分,亦非谢某所长,还望大人别再说笑了。”
云晨潇颔首道:“谢大人倒是痛快。好,我明人不说暗话。我父亲自被夺兵权以来,不敢越雷池半步,早已无兵可练,不过挂着一个荆州府总兵的虚衔而已。如今朝廷与宁王等剑拔弩张,随时有可能开战,局势已危。在此情形之下,湖广既无可调之兵,更无领兵之将,若是藩王来犯,湖广危矣。湖广危,则京师危!为今之计,谢大人不妨上一道奏折,将此间形势报知天听,复了我父亲的兵权。这样您既可以高枕无忧,又解了荆州乃至湖广之围,不知谢大人意下如何?”
“这……”谢子良心中踌躇无策,只小心翼翼地向水心悠瞥去。然水心悠只顾闭目饮茶,如入定一般。
谢子良当年平乱有功,一举夺取云政亭的兵权,将湖广这块肥r_ou_收入朝廷囊中,又将水心悠送至宣宗皇帝身旁,因此宣宗皇帝对他颇为赏识,这些年来连升几级,镇守荆楚大地。只是谢子良乃治世之文臣,实非乱世之武将。他只盼朝廷能派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来解了荆州之围。他更知道,如今朝中说一不二掌握实权的,实是座上这位白衣女子。当年水心悠如何仇恨云政亭,如何想至他于死地,谢子良是一清二楚。如今云晨潇竟然要他把苦心经营的荆楚之兵尽数交付给云政亭,这不是开玩笑吗?她就不怕激起太师大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