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天已经黑了,米粉店二楼亮着灯,前后的门却都锁着。秦海鸥在楼下一连喊了好几声,谭硕才终于推开窗户探出半个头,向楼下扫了一眼,又把窗户关上了。
秦海鸥到后门处等着。不一会儿,门开了,谭硕开门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回走。
秦海鸥一愣,忙追上去:“约好的到我家过新年,你忘了?”
谭硕停下来看看他,一脸茫然。
“大家都到了,就等你开饭了。”秦海鸥又道。
谭硕呆立片刻,反应迟缓:“……是今天啊?”
“是啊!”秦海鸥笑道,看来这人只顾着埋头创作,连日子也忘了,“今天是新年夜,明天是元旦。”
谭硕“哦”了一声,在头上挠了两把,继续往楼上走:“最近写得不太顺,把这事给忘了。”
秦海鸥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先前总是担心过去的事情会影响谭硕的创作,毕竟谭硕自己也说过,在创作这个新作品的时候,他会由于不可避免地想起《星海》而感到痛苦。但自从采风回来以后,谭硕的状态一直很好,思如泉涌,并时常和秦海鸥交流想法,这又让秦海鸥渐渐放下了心。现在突然听他这么说,秦海鸥顿时就紧张起来。
他随谭硕回到房间,一进门,就被屋里空前凌乱的场面震撼了,只见地上、床上、桌上到处铺着零散的谱纸,就连墙上也被图钉钉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片,垃圾篓里塞满了废纸团,还有很多纸团散落在地上。
谭硕到卫浴间拧开水龙头洗脸,秦海鸥站在门边问:“为什么不顺呢,知道原因吗?”
谭硕一边收拾自己一边把情况说了一下。原来是最近有个段落他怎么写都不满意,起初小修小改了数次,后来索性推翻了重写,又反复了两次,不料越写越没了感觉。他停下来重温采风的素材,又找了些cd来听,试图打通堵塞的思路,却还是无济于事。这一卡壳就卡了好多天,他渐渐焦躁起来,虽然明知焦躁也没有用,却还是抑制不住这种情绪的膨胀。
“我也想不通怎么就卡在这儿了,”谭硕抓起大衣,把屋里的灯都关掉,秦海鸥退到外面的走廊,看着他锁门,“就好像你本来走路走得好好的,突然脚下一塌,掉进一个坑里,哭爹喊娘也没人听见,恨不得在坑底一头撞死。”
秦海鸥哈哈一笑,心里反倒松了口气。看来谭硕的卡壳并非因为《星海》,而是属于常见的创作瓶颈,几乎每个创作者在创作的过程中都会遇到。这比秦海鸥刚才所担心的情况要好办多了,这个时候最好能让谭硕放松心情,绝对不能催他。
“卡住了就先放一放,休息一下,”秦海鸥说着,两人下了楼往外走,“你不要总是闷在家里,每天抽空出来透透气,不然这样熬下去,你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谭硕点点头。这些天他反复修改,苦思无果,确实非常疲劳,眼看着进度停滞,心里也很烦闷,现在听秦海鸥这么说,便打算暂时将这事放下,等过完新年再说。
两人边走边聊,回到小蓬门时,其余的人还等着他们一起开席。谭硕这一露面,立刻招来了众人的谴责,还没入座就先被罚了杯酒,就连珠珠也抱怨道:“你最近忙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你不来倒好,剩饭全让豆豆吃了,它都快得肥胖症了。”
谭硕见松狮也被带了来,此刻正在秦海鸥的腿边打转,便吹口哨唤它:“豆豆!”
不远处的于豆豆听见这一声,吃惊地转过头,发现他是在唤狗,脸色一沉。谭硕浑然不觉,把狗捞起来掂了掂:“是沉了不少,瞧这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下崽了!”
这时秦海鸥正忙着和人说话,并未听见。陈甘柠坐在于豆豆旁边,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于豆豆在客栈住宿的时间不长,当时她一门心思忙着秦海鸥的事,后来再回龙津镇时,就直接住进了小蓬门,因此她从未留意客栈里的松狮叫什么名字。眼下谭硕虽是无心,但对于豆豆的刺激也是不小。
另一边,赵非接过珠珠的话道:“对啊老谭,你玩什么消失!上次旅游的照片你还要不要了?”
小黑笑道:“我知道谭哥在忙什么,谭哥在忙着写歌。”
谭硕把狗放下,刚要开口,曹楠就抢道:“老谭写歌,我写诗。”
小黑认真道:“你别不信。在我家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谭哥把我们那里的山歌都写下来的。”
赵非听他一说,也记起来:“对对,当时他天天写到半夜,开着那个沼气灯,害我和小秦都睡不好觉!”
“明明是你的呼噜害我们睡不好觉。”谭硕淡定道。
珠珠笑着摇头:“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自从我和老谭做了邻居,除了他家的菜单,我就没见他写过别的。”
众人大笑,但赵非反而来了斗志,转头对柳阳说:“柳小姐,老谭写的那个歌,和你平时弹的那些东西很像!”
柳阳刚才一直在观察谭硕的反应,却又拿不准他的态度,正有些迟疑,就见秦海鸥笑道:“你们怎么只顾着说话,都不吃东西?”他说着便端起自己面前的果汁,“来,我先祝大家新年快乐!”
他这一招呼,众人便都跟着举杯,此后碰杯的、干杯的、互道祝福的,乱作一团,等所有人重新坐下的时候,新的话题已经产生,先前的话题已被抛到了脑后。谭硕默默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