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离江湖,是因为家仇。冷家本不是江湖中人,只因为他父亲好意救了一名江湖人,便受牵连遭到灭门。他学医是为了传承父母遗志,而学武只是为了自保。在这江湖之中,幽谷毒门更是以毒杀人见长,与他冷家世代行医救人相悖,所以他更不愿与他们为伍。
冷予瑾只想在啼莺面前做一个强大可靠的师父,护他一生周全,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过去的苦难,这些他自己一人承受就好。
听这番话时,啼莺一直看着冷予瑾的脸,不难读出对方眼中的情绪,便猜想这未竟之言可能与他的过去或是那晚的噩梦有关。
他见不得冷予瑾难过,便动了动自己被冷予瑾握着的手,轻声问他:“师父会……一直……陪着我吧?”
啼莺知道幽谷毒门不好相与,冷予瑾一心远离江湖,又是救人之医,不能让他为了自己丢掉原则去要密□□。既然没有配方,他只能接受现状,一生用药压制毒性。事实如此,也是无可奈何。
“会。”冷予瑾答道,又说,“徒儿,或许我也有私心。”
什么私心?啼莺望着他,突然觉得冷予瑾看起来有些不安,便有些焦急。像他这样强大的人,竟然也会不安,到底是……
“没有问过你的意思,便擅自选了这个法子。我想,是我无法忍受你比我早走。”冷予瑾说罢,忽然想起了他的母亲。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理解了她那时的选择。母亲在父亲祭日那天自杀,是不是因为她无法忍受这世上再也没有了父亲?母亲将他托付给白衣剑仙,便没了后顾之忧,是他留不住她。
原来他一人在这世间,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他走过沅国九州,记得一草一木,回想起来却仍是灰色。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哪一天闭上眼,第二天若再不能睁眼,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现在不同了,他挂心着啼莺的身子弱,牢记着要给他买各种佳肴,琢磨着下一次的授课,桩桩件件总要他来c,ao心。他握住了啼莺的手,便不愿让这人早一步离去,只想到死都c,ao着这份心才好。
短短一句话,背后的情意深重。啼莺不像冷予瑾那般迟钝,当然听得懂其中含义。一时间,心中柔情万千,什么失望,什么无奈,统统丢掉了。
冷予瑾待他如此之重,愿一生看顾他,只为与他共度更长的时光。他还求什么?如此一想,毒素全清却只能再活十来年,他也不愿意了。一生用药也无妨,因为他也想和冷予瑾携手到白头。
“师父……我累了……”啼莺的声音又轻又软,他望着冷予瑾,鼓起勇气请求道,“我想要你……抱着我睡……”
“好。”冷予瑾应了声,“等时辰到了除去银针,我便陪你。”
啼莺微微点了一下头,便闭上了眼,迷迷糊糊地等着冷予瑾。
过了一会儿,时辰到了,冷予瑾将银针拔出收好,为啼莺穿上里衣。然后他解剑脱衣,也上了床,将啼莺盖着的被子拉上来,将他抱在怀里。
啼莺还未完全睡着,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了,便含糊地嘀咕了一声:“嗯……师父。”
冷予瑾应声道:“我在。你睡吧。”
啼莺终于彻底放松了j-i,ng神,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冷予瑾凝神看着他的睡脸,出神想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我会放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都已经将自己和啼莺与父母作比了,冷予瑾还是没有明白这个师徒之情其实是爱情(摊手
啊,好想写他们以师徒之名谈恋爱的场景,嘿嘿嘿……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又过了些日子,便到了十一月初五,冷予瑾的生日。
啼莺今日起得格外早,他睁眼时,天才微亮,冷予瑾仍在熟睡。
现下已经入了冬,天气冷得很,睡前燃着的炭火已经燃尽了,不过两人盖着厚实的棉被,在被窝里也不觉得有多冷。而且,即使他偶尔略感体寒,还有冷予瑾抱着他,对方身体温度比他高,总是烘得他暖和和的。
不知为何,自那日过毒后啼莺一时任性让冷予瑾抱着他睡觉,之后即使他再没提过,每天入寝时冷予瑾却仍是抱着他。之前两人还是分别盖着自己的被子,现在连被子也撤了一床。如此亲近的待遇,让啼莺非常欢喜。
被这样牢牢抱住,啼莺动弹不得,也不敢动,怕惊扰了睡着的人。他抬眼看着面前这张俊朗可靠的脸,心里暗想,这世间再也没有像他和冷予瑾这样的师徒了。
啼莺不是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但是他怎么看,都觉得冷予瑾是不通情爱的,他哪里敢去试探。现在冷予瑾待他如真心人一般好,他也就安心受着这份师徒之情了。若要是将事情说透了,反而让冷予瑾有所顾忌,那才得不偿失。
因为受冷予瑾影响,啼莺的心境比从前也变了很多。他现在觉得这样相处完全没问题,你情我愿的,左右也碍不着谁。
最初回到青茶镇时,啼莺就和冷予瑾同睡一屋了。陈余第一次瞧见他们两人一起从寝室里出来,表情有些惊诧。但他也没有多话,继续做自己的事,只是说话和视线有些不自然罢了。过后几日他似乎是习惯了,又恢复了往常那般与他们相处。
那时啼莺就想,陈余从乡野里来,不认识几个大字,也不会武,倒是比那些读书人和侠客们要豁达得多。他原来受人冷眼,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