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想开些。郭先生也已受够了。他生前最后几天出院回了伦敦的大宅,在儿孙环绕中长眠。郭家遵循他遗嘱,权力交接完毕再发丧,不过葬礼很是庄严肃穆。他朝吾体亦相同,却不一定像他这么有尊严。”
江雨生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吐了出来,似要把胸臆之中的沉痛宣泄出来。
“一个时代结束了。”他这么说。
孙律师言归正传,道:“我来找你,是因为他给你留了遗产。”
江雨生微微一愣,有些感动地苦笑起来:“郭先生实在厚待我。”
孙律师盯着他,缓缓道:“他将本市一套高档住宅和集团公司3股份赠与你。”
江雨生的笑意凝固在唇角,难以置信地看向孙律师。
“你没听错。”孙律师说,“雨生,他留给你的东西就是这么丰盛。等你签署了文件,便身家过亿了。”
可江雨生面上并无骤然暴富的惊喜,他甚至有些惊惶。
“我以为他给我的不过是三两件小纪念品。”
“也许他知道你不用睹物也会思念他,于是干脆给你金钱,保障你日后的生活。”
“可我自给自足,丰衣足食。”江雨生低声说,“郭先生一直对我说,钱不用太多。这简直不像他所为。”
孙律师苦笑:“孝文也是这么说。”
江雨生嘴角轻扯:“郭家二少恐怕不会很高兴。”
孙律师呵呵:“那日他的脸色几乎将我的律所冻成冰窖。”
“他居然没有拍案反对?”
“这遗嘱是郭先生一年前就立下的,那时候他神智清醒,病也未复发。这遗嘱合法有效。况且,若这条存疑,整份遗嘱都要作废。届时郭家需重新分配权与利,必然会陷入一场厮杀混战。如今郭大少坐镇郭氏,一切以大局为重,严禁内耗。孝文即使再恼怒,也不敢忤逆他大哥。”
江雨生摇了摇头。
孙律师说:“你看我们何时再约个时间,我将条款细节给你解释一遍,你也好签字接手。那间公寓在中央公园的南岸,大阳台俯瞰公园,视野极好,还是本市三中的学区房……”
说着,朝装作在写功课的敏真看了一眼。
江雨生却对这笔巨额遗嘱并不积极。他低声说:“无功不受禄。”
“这是郭先生一份心意。”孙律师劝道,“我看你需要时间接受这个噩耗。等你状态好一些,再联系我也不迟。”
他留下一张名片后告辞。
回家的路上,江雨生一直沉默,且心不在焉,险些闯了红灯。
敏真很是担忧地看着舅舅。
江雨生长叹,对外甥女笑道:“舅舅的恩人去世了。”
哦?原来是一位恩人。
江雨生徐徐道:“我当年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吃尽苦头,多亏遇到郭先生。他伸手拉了我一把,将我自深渊里拽了出来,我才有机会继续念书,才有今日的出人头地。”
不仅有再造之恩。这位郭先生离世后,还给江雨生留下了巨额遗产。
一个亿是多大的数字,敏真都没有具体概念。一个冰淇淋不过三块钱。而且连敏真都知道,股票还会增值。
江雨生问孩子:“你觉得舅舅该去领取这笔遗产吗?”
敏真也不知道。不过,江雨生愿不愿意,这钱都是属于他的。
江雨生摇头叹气,看绿灯亮起,踩了油门前行。
“郭先生对我的恩德山高海深,我都已无力回报了,实在没脸再去和他的儿孙分这笔遗产。钱这东西,若非自己亲手劳动所得,捏着总烫手心。”
敏真大眼清澈。
江雨生摸了摸她的头:“这事,先不要告诉你顾叔叔,好不好?他十分讨厌郭家人。”
敏真点了点头。
这日顾元卓下班回来,江雨生将情绪掩饰得十分好,同他有说有笑。只是在顾元卓看不到之处,敏真还是发现舅舅时常露出哀伤之色。
敏真不免好奇。顾元卓同郭家人到底有什么过节,以至于江雨生甚至都不敢当着他的面悼念恩人?
如此平静地过了数日,郭家终于顺利完成了权力交接,这才对外发丧。
郭长维乃是华商中教父级人物,先前传他重病,股票就好一阵动荡。如今讣告发布,各大交易所都集体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