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指指旁边的房间,梁明月冲进去,啪得跪在床边,床上躺着三n_ain_ai,已经换上了黑色的寿衣。几个婶娘正在帮她洗脸梳头。
游星河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他看到梁明月抓住了老人的手,伏在床边无声地哭着,身体发抖。满头白发的三爷爷佝偻着背坐在旁边,低头抹泪。屋子里还站在其他人,有老有小,都在哭泣抹泪。大家都哭得安静,没有电视里演的那种哭天抢地,游星河更觉压抑,退到院子里,青天白日,照得人发昏。他在角落里坐下来,一眨眼,居然也落了泪。
做法式的道士很快来了,唢呐一吹,天色好像都暗了几分。院子里人来人往,都是村民居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真真切切的悲伤和难过。甚至有些老人是被搀扶进门的,大概哭了一路。
游星河被人叫去帮忙,和一对老夫妻裁白布,用来发给吊丧的人做孝布的。老人裁,游星河叠,叠好了就搬出去。游星河做得仔细认真。刚忙完,他又被叫走,去门口帮忙搬鞭炮和纸钱。别人见他个子单薄,只分他比较轻的纸钱,他正扛着一袋往里走,红着眼睛的梁明月过来,要接走他肩上的袋子。
游星河绕开他:“我可以的。”梁明月跑去外边拎了两袋鞭炮进来,跟上他。两人来回了几趟,终于搬完了。天已经全黑了,院子里点了灯,道士们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准备晚上的法事。
外边响起鞭炮声,有人喊:“李大回答了。”
游星河看着一个中年男人被人驾着进来,嘴里哭喊着:“姆妈——我来迟了——姆妈——我回来了——”
梁明月说:“那是三爷爷家的大儿子,刚从城里赶回来。”
游星河听着男人孩子似的哭喊,低头。梁明月抓住他的手,他反手握住。
“如果我妈罪名落实,她可能会被判死刑。”他哽咽道。
梁明月抓得更紧:“不会的。”
鞭炮声停止,男人的哭声没停。
游星河低头抹泪,梁明月转过头去,泪流满面。
第12章
三n_ain_ai的法事按照当地规矩,做了三天。梁明月每天都在后厨帮忙,游星河非得跟着一起。梁明月说后厨的活累活脏,一日三餐的流水席,工作量很大。游星河说他不怕,他也想帮三爷爷做点什么,因为之前他对他不礼貌。
梁明月只让他洗菜,其他活儿都不让他干,他嘴上嫌弃他不会干活,其实是觉得其他活儿又累又脏,游星河细皮嫩r_ou_娇生惯养,未必做得好。
但游星河还是背着梁明月帮婶娘们洗碗,劈柴。他做事慢,不过好在认真仔细,加上长得漂亮乖巧,嘴巴又甜,婶娘们都很喜欢他。
梁明月看他洗碗时笨手笨脚的模样,觉得好笑,有事没事便跑去瞄他几眼,偶尔被游星河看到,对方还像献宝似的,指着一堆洗好的碗碟给他看。
婶娘们都说,他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少爷。梁明月隐隐觉得骄傲。
游星河劈柴时,木屑砸到额头,划了一个小口子,流了一点血。他为了在婶娘们面前逞能,说没关系。可是他晕血,差点昏倒。梁明月听到消息,顾不上马上要开席了,着急地跑去看,游星河坐在屋檐边上,捂着头闭着眼睛,看起来很难受。知道他来了,虚弱地安慰他:“我坐会儿就好了,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梁明月扯开他的手,一道三厘米的血痕,在额头正中央。只是划伤,一点都不严重,但梁明月还是忧心忡忡:“应该不会留疤!”他找了s-hi毛巾,帮他擦干净伤口,又找了创可贴,帮他贴好。
游星河闭着眼睛笑:“留疤也没关系,男人么,有点疤很正常!”
“跳舞的人不能有疤吧!”梁明月说完,游星河睁开眼睛瞪他:“不要吓我!”
梁明月凑近看他额头,“根据经验,不会留疤,这几天不要吃酱油。”
“坚决一口不吃。”游星河发誓。
梁明月以为游星河不会再去劈柴,没想他下午又在劈了,边劈边跟婶娘们聊天,嘻嘻哈哈。
三天后,正式下葬。三n_ain_ai孙辈不多,长孙还在非洲打工赶不回来,按照本地规矩,梁明月和游星河被拉去作为三n_ain_ai的孙子辈戴上亲人重孝,两人一身麻布白孝服,额头缠上白孝布,一左一右跟在三n_ain_ai的亲孙辈后面,后面还跟了同村其他更小的孩子。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n_ain_ai的两个儿子,李大捧着遗像,一路哭着往前走。身后的女眷们,更是哭得伤心。
尤其上山棺木入土前,三n_ain_ai的亲人们跪成一圈,哭声震天。明明是正午,烈日当头,游星河看到此情此景,仍旧心中难过发寒,低头抹泪不断。
梁明月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现他掌心冰凉。
“三n_ain_ai算是寿终正寝,走时也没遭罪,三爷爷说是喜丧。”梁明月说。
“再没遭罪,也是人没了。”游星河看着哭得最凶的子女们,他们以后回家,再也不能喊姆妈了。想到此,他心中发酸,眼泪更多。
梁明月看到他这样,心疼不已,只能将他握得更紧。
要移棺入土了,老人们叫不是亲孙的孩子都跪下,梁明月拉着游星河跪下,看着棺木慢慢放入土坑底。整天的鞭炮声响起,当地有名的放铳声一声连着一声,冲上天际。
游星河望天,太阳光强烈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