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简直犹豫,赵大海再加一重筹码,“爷,哥夫这事儿,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求到你头上。都城八千户勒紧裤腰带,剩下来的口粮,都不一定够牧城几千人吃上半个月,现在还不到入海的时候,去边城,粮价也是顶天的贵……表弟,爷,爷爷!您行行好,救个急,这信城的粮食,我必须要带回去一部分啊!”
“爷,哎,你别走啊,你听我说……”
简直一动,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民众们口口相传,现如今整个信城上到老人,下到小孩,都涌上来看他们昶国曾经的骄傲和信仰——天长君,的后人。
任凭赵大海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简直还是一路走到了信城的城门。
城门上的“信”字风化的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印记,城门口一个光着脚的小孩,在寒风里撅着屁股在地上挖着什么,他那双脚,冻的膨胀青紫。
简直看他一身瘦骨嶙峋,往旁边让了让,“小孩,你挖什么?”
小孩抬起脏兮兮的脸,害怕的往一旁缩了缩,“挖,挖虫子。”
“挖虫子干什么。”
“……吃。”
赵大海拿脚轻轻踢了踢小孩,“小孩,一边挖去,别在路上挖,你看这路上挖的一个个坑,别人踩着了怎么办?”
那小孩颤颤的爬了起来,又飞快的往城里跑,不一会儿就进了一个破烂的泥巴院里。
赵大海再接再厉的劝说,被简直一句话止住了,“你说,大乌五王君,还认不认识我?”
“啊?”自然是认识的。赵大海笑了笑,没接话。
简直抬头看着信城的那个信字,“这个字真是讽刺,你这里,怕是不能用上这个字了。”
赵大海脸一虎,拍着胸脯,“表弟,说句良心话,表哥也是掏心掏肺的想对你好。是,咱是有所求,可是咱真的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又怎么会害您?”
谁跟你血脉相连?简直不屑的瞟了眼赵大海。而且,他也最烦打着亲人的名义行算计之事。
只是,赵大海说的话,他也听到了心头。简卓的关切,他也深有体会。一路走来,信城的现状,他也看在眼里。
他简直既然应承下的事情,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更何况,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说你三月上京。如今是几月了。”
赵大海笑了起来,“正月底,也就一个月了。”
“好,我在此留上一个月,就当这一个月的,信城城主。”
“好好好!”
……
举凡民众,求得不过是一个衣食住行。赵大海运走了信城城主府粮库里三百袋大米,留给简直一个空架子。
简直也不怕,让百姓吃饱喝足,他有的是办法。让百姓们富裕起来,却有些难办,因为他没银子。
同一时间,有一个人也缺银子。
大乌京城里又飘起了雪花,掩盖住皇宫中,还未被擦洗干净的血痕。乌青槐如今被囚禁在皇宫里一处偏远的宫殿,看守的太监是个势利眼,没有银两,休想从他手中多扣出一粒米花。
三餐清粥咸菜无他,只是这空旷的大殿四处透风,熏炉也落满了灰尘。乌青槐身上最后一枚玉扳指,已经在昨日,换了一床棉被。今日他裹着棉被,才发现一床棉被根本不够。
雪花簌簌的落在寂静宫殿的屋檐上,游廊里,地面上。过了一会儿,窗外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人走在雪花上的咯吱声。
乌青槐眯了眯眼,看一个穿着太监衣服躬着身体的人走进了大殿。
“你们来的太晚了。”
躬身的人渐渐走近,低声道,“宫里这几日清洗的厉害,兄弟们死的死,囚禁的囚禁,如今只剩下四个人了。”
乌青槐看了眼他手中的食盒,“有吃的吗?”
“有有!”太监把凉透的饭菜摆在桌子上。
乌青槐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吃到半饱,他哼了一声,“外面如今什么情况?”
“说是二月二,陛下要准备禅让大典。”
乌青槐笑出了声,笑了许久,他冷声问,“我听说,这次天长侯死了?童七也死了?”
“是。童家已经叛了,直接占据了南疆琥州和密州。童家七郎和天长侯,都是被万箭穿心而死,不过……”
“不过什么?”
“天长侯的尸体,不见了。”
“不见了?”乌青槐放下筷子,“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当日在宫墙上所有的人都看着呢。属下有幸,也见了当日情景。那天长侯死后,五王君拔了他身上所有的箭,挥刀自尽——”
“什么?”乌青槐猛然站起,“挥刀自尽?那如今父皇要禅位的是谁?”
“殿下,您听属下继续说。五王君这一刀虽然伤了大脉,不过一来阮家阮竞赶来及时,打去了五王君的刀,去了五分的力,二来,那阮竞给五王君喂了两瓶子丹药,这血,渐渐就止住了……”
“呵,竟然没死?”乌青槐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
“不过殿下,有一个好消息。”太监喜道。
“什么消息。”乌青槐坐了回去,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据说为了天长侯,五王君似乎与自己的外家,阮家反目成仇了。”
“……呵,好是好,只是,有些晚了。”乌青槐看着外面的天色。“雪下得越发大了,二月二的时候,京城都要被淹了,这时候举行禅位大礼,想必要把文武百官和宫里的值守们累坏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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