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人敢笑话他。那一身的修罗煞气,堪比西村口王屠户家整日悬在铺子口,那把磨的最快最亮的刀。那一句咬牙切齿的话,简直就是棺材铺里最大的家伙,只等将人叠好了去装的。
他y-in冷冷慢悠悠的问:“说完了?”
一众村民战战兢兢,慌不迭的点头。
“滚!”
村民都一愣,阎罗不杀人,那便不是阎罗。既不是阎罗,还怕什么?胆子一大,纷纷又絮叨起来,七嘴八舌,菜市场去而复返。
亟初禾耐性终于耗完,旋身一掌,劈在客栈隔壁一间粮仓的门柱上,哗啦啦摧枯拉朽,塌了村里最大的房。
再无人敢吐一个字。
当然,也无人肯离开。毕竟解毒的希望近在眼前,没人舍得放弃。
亟初禾怒,刚要继续发作,手背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怔怔的望去,只遇见乐子期一笑,如羊脂玉壶盛的乾坤玉露,莹澈无瑕:“夏虫岂语冰,他们不是乐子期。”
登时,心头熊熊燃着的三昧真火,瞬间熄灭,仿佛不曾燃过一般。
“在下要先恭喜诸位,”乐子期朗声道,“诸位此次中毒,实在三生有幸。”
众人一傻,很快反应过来,几个泼妇立刻怒不可遏的站起,指着乐子期的鼻子骂:“你什么意思?!”“不想借蓝玉蟾你就直说,咱们犯不着看你脸色,管你叫爷爷!”“你以为你谁呀,手中有把柄就嘴巴喷粪,我今儿还告诉你,别看咱们这一百多号人,都是老弱妇孺,但这天天山里闯崖上爬的,最不怕的,还真就是这个死字!”“就是!我们连死都不怕,会怕你个毛头小子!”
郭乃朝也愣了半晌,等他醒过味儿来,身后村民已经民怨沸腾,痛骂不迭了,更有甚者,已经回家去取菜刀,非要死时拽上乐子期!
“大家安静,安静——”郭乃朝急急张开双臂,拦住已经冲到客栈门
口几步的一排村民,大声喊道,“你们这样莽撞,不怕他砸了蓝玉蟾?!”
有脾气差的早暴跳如雷,管不得什么蓝玉蟾了:“砸了才好,大家黄泉路上就个伴儿,奈何桥上推牌九,谁怕谁呀。”
“就是!”
“大不了同归于尽!”
“十八年后老娘又是巾帼英雄!”
一时间,同仇敌忾,群情激昂,竟比方才那乱糟糟的菜市场,志气高出不知多少倍。
【第三章好自为之】
亟初禾看着高兴,长啸一声,拊掌道:“好!人不自重何来他重,诸位乡亲父老,无畏生死,豪气干云,果然是英雄本色。在下亟初禾,愿交个朋友,请诸位喝上一杯。”话音刚落,他手下六个红衣侍童,已经端了酒杯,分发给第一排的村民。
第一排是老年男子和几个厉害泼妇,见英俊公子率先举杯,心想绝不能叫他小瞧,蛮劲上来,直冲脑海,也不管男女老少,端起酒杯,跟着一仰而尽:“干!好酒!”
“小兄弟,你若与那乐子期不是一伙,咱们十八年后就拜忘年交如何?”
亟初禾哈哈大笑:“我与他的确不是一伙,”他手掌一翻,指着乐子期毫不掩饰的说,“这个人是我的对手。我们正斗的酣畅,尚未分出胜负。不知今日朋友们愿不愿帮我个忙,帮我做个见证,免得他输了不认,可好?”
当然一片欢呼,村民们适才被乐子期激怒,现下最想看到就是他的笑话。
亟初禾见场面终于控制下来,对乐子期挑挑眉毛,又一把将上前阻止的左棋逢等人挡在身后,不许他们给乐子期捣乱。众人大惑不解的看着亟初禾,却见他目光灼灼,眼里只有个乐子期。
那人清清淡淡的回他一笑,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郭乃朝身上:“据我所知,五毒教的东西一向毒性霸道,既出手势必是为要人命去的,只有腹泻呕吐的还从未听闻;这是其一,其二,他们的毒物霸道而且珍贵,自己捧为圣物,他们那样吝惜的宝物,用来对付你们一个村数百口,还真是需要下血本。”
众村民听着听着,面面相觑,发热的头脑,终于慢慢冷却,他们实在很想否认乐子期说的话,但那是江湖传说,五毒教臭名昭著,他们纵然常年居住山上,或多或少也有所耳闻。
何况,如果五毒教真要对他们动手,没理由还留着他们性命,尤其是利用过后,青壮死光,只剩下他们这群百无用处的人的时候,杀人灭口应该是唯一可能的结果。但他们分明还都活着,尽管恶疾缠身。
“还有一点,”乐子期道,“五毒教很j-i,ng明,他们从不做没把握之事。把毒药下到井水或者食物中,不仅笨拙,而且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中毒。还不如在上风向放一根迷香,点着,燃尽,人可以不喝水,但绝不可能不呼吸,这样下毒不是更方便,更谨慎,更无错漏。”
乐子期朝西边望去:“就像那两个村子一样下场。”
所有人沉默。
没有人能够否认乐子期的话,即便刚才听了他那句别有含义的‘三生有幸’被激怒到骂街的泼妇们也说不出话。
五毒教之所以叫五毒教,就是因为它以“毒”至上,为了这个字,天地人伦,全都要俯首称臣,全都渺如烟尘。为了这个‘至高无上’的字眼,别说百十来个山野村夫,就是千人,万人,全都来血祭,恐怕五毒教还嫌不够。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