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听了吴书来所言,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就转过头继续注意着床上的人。
他害怕,一个眨眼,也许永璜就彻底离去,再不会睁开眼,不会对他笑,不会戏弄他,永远、永远失去了属于活人的温度。
吴书来默默后退一步,明白他再说什么都是无用了,刚才乾隆之所以没有发落他,恐怕还是因为他多年伺候的情分,若是再多言一句,乾隆怕是就要发作了。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皇上还是这般在意大阿哥,那又为什么在前几日要做出那样的转变……吴书来的直觉告诉他,今日大阿哥忽然病危之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但深入想想,他又是想不出什么来,便只能将疑惑抛诸脑后了,与小德子等人一般在心里暗暗祈祷,愿大阿哥能好转吧,不然,皇上还不知会如何呢。
乾隆这边万般揪心,几个御医也是越来越难熬,虽然永璜看起来好了一些,但这还远远不够,现在永璜的状态,就像是回光返照,只是一瞬的好转,若没有后续,极有可能断了呼吸就此薨了,而永璜的身体,如今实在是太虚,胡御医也不敢下手太重,深怕永璜一个不好,那遭殃的可是这屋里所有的人了。
但若不放手一搏,又不能完全根治永璜的症状,胡御医一时也束手无策。忽然想到乾隆刚才的首肯,不经在心里一叹,其实现在最忧心的是皇上吧,这事儿,他也只能拼尽全力了。
招呼了小德子替永璜褪去身上的衣物,胡御医还是先用金针疗法,暂时缓解永璜的病症,之后再用那危险之法。
乾隆看小德子上前一步慢慢褪去永璜身上的衣物,眼底一暗,强忍住欲上前的脚步,便直直看着。刚才那一瞬间,他有些明白胡御医要做什么,便想亲自上前替永璜褪去衣物,不单是不喜他人看到永璜的身体,也是想在此时此刻做一些事情、出一份力。
但最终,他没有放纵自己的冲动,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结局。
他怕,自己这一上前,就不想再退开了,他也怕,他连永璜最后的温度,都无法触摸到。更不想因为他的干预,而让御医有了顾忌,因而影响到永璜。
乾隆的识趣也是有效果的,至少又过了一个时辰后,胡御医快步到他面前,说永璜已经有所好转,今儿个只能先告一段落,看看今晚上会不会有所反弹,明日再继续治疗。
乾隆听后,微微一愣,便点点头算是应了胡御医的话,命令太医院的御医们全都轮流照看永璜,直到后者完好,这段期间都不必回宫。
几个御医应下了,便由小德子带路退出了门,只留下胡御医和钟御医先照看着。
乾隆迟疑一下,便上前走到了永璜床边,而两御医默默退开,站在远处。
乾隆就这么看着永璜,用眼神描绘着那眉眼唇瓣,直至微微敞开的领口,不经一皱眉,开口问道:“这时候可不可以替永璜擦擦身?”永璜平日里喜爱干净,现在这样的情况,若是永璜醒着,怕是要难受了吧。
胡御医一愣,便道可以,但只能用热帕子擦身,不能泡澡。
乾隆点点头,便见吴书来退出门去,片刻后,端着一盆热水进了门。
乾隆解开了永璜的xiè_yī口,便快速的浸s-hi了帕子,拧干了,小心翼翼的替着永璜擦拭起来,动作流利顺畅,显然是不想让永璜着了凉,而且一系列动作不带丝毫亵渎的意味,好像是在做什么神圣的事情一般,全心全意。乾隆这时只想着永璜能舒服些,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就算有,也只希望永璜能转危为安了。
很快的替永璜擦拭了身体,又换上一身新xiè_yī,乾隆替永璜盖上锦被,便长长舒了口气。
小德子安顿好了几位御医,便回了房,小心的打开门,就看到乾隆竟然在替他家爷擦身,登时一愣,脚步一弯,便想上前接手,却被吴书来一拉,停住了脚。迟疑一下,小德子还是站在了吴书来边上,一瞬间的不可思议后,他也没想过再去惹得乾隆不快,而且看乾隆的动作,那般小心谨慎,想必也不会让大阿哥有多不适。
乾隆就这么一直坐在床边,直到肚子里传来了几声‘咕噜咕噜’的饥鸣声,才浑身一僵,却也没有命令吴书来等人去准备膳食,反而开口问小德子,永璜是否进了膳。
胡御医这时却上前一步道,“皇上,大阿哥这时候还不能用膳,两个时辰后才能喝些稀粥填填肚子。”
乾隆一皱眉,默许了胡御医的说法,却还是没有起身,显然是也不打算进食了。
吴书来张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
时间在沉默中,分外难熬,乾隆却一心看着永璜,没有再开口,剩下的几人自然也不敢说话。每隔一会儿,胡御医都会上前看看永璜的身体,确定没有意外,才又站到一边。
过了所有人都觉得格外漫长的两个时辰,吴书来上前提醒乾隆,永璜可以进食了,乾隆才好似回了神,把视线从永璜脸上挪开,等着早已出门的小德子拿来稀粥。
进食意外的顺利,永璜虽然没有清醒,却能吞咽下稀粥,乾隆也放下了心,随着喝了一些粥,就继续守着,直到吴书来来说宫门即将关闭,问他是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