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稚初不和依鹏废话,让他晚上再和他联系。挂下电话,茶水沸腾得正欢;郑稚初的肚子又是一声巨响。石故渊关掉烧水按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之间一如从前敌对又紧密;石故渊说:“饿了?”
郑稚初皱皱鼻子,怨他:“都怪你,我他妈从昨晚就没吃东西。”
石故渊瞥他一眼,说:“那起来,跟我下去吃饭。”
“我才不吃破食堂。”
石故渊步履生风地走在前面,展现出非凡的耐心:“楼下有馄饨,有抻面,你吃什么?”
郑稚初随口答:“抻面,来个j-i架,再来两瓶啤酒。”
“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
“我乐意,用你管!”说完尤觉不够泄愤,又加了句,“我爸妈都没管过我!”
石故渊不吭声了,电梯的层数一秒掉一个;他的目光与鲜红的电子数字平视,郑稚初站在他的斜后方,微微仰着脑袋,死死对着石故渊的侧脸磨牙。
电梯门打开的时刻,也打开了郑稚初的话语闸门;电梯外站着两名财务部的女职员,刚吃过饭,在讨论新做的发型,好不容易等到了电梯,正要跨进去,却被郑小公子恶狠狠的瞪视逼退了脚步;没来得及举步的石故渊一愣,猛地被郑稚初拽回了电梯里;电梯门重又关上,郑稚初随便按了个楼层,在这样封闭的空间中,郑稚初露出獠牙,把石故渊怼到墙角,低声咆哮:“一提我爸你就这个表情,你到底什么意思!”
石故渊皱着眉头,抿住嘴角,他不太喜欢被挤压的触感,那种身体失去了自由,任人摆弄,思绪却飞抵云端,天马行空的感觉,意欲将他的灵魂撕破。
“你说啊,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表情?”
“就好像我们郑家欠你二五八万似的!我最烦你这样,要不是我家,你他妈早就——”
被石故渊的目光勒住了喉咙,郑稚初突兀地截止;石故渊的眼神淡如泊,如果深究,能揪出几尾嘲讽的鱼,不知道是在嘲讽孕育它们的人,还是在嘲讽龇牙咧嘴的郑稚初。
郑稚初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鼻尖一酸,就会有不明来历的沙子进了眼眶;在石故渊的惊讶中,郑稚初用撑裂眼眶的力道,纵容s-hi气在眼球大地上弥散:“你宁可和外人有说有笑,就不能给我点儿好脸色,你就是对我有偏见!”
电梯门又开了,不知情的职员对着这诡异的场面,踌躇在门口;郑稚初扭头大喝一声:“滚!”
职员跑了个屁滚尿流,郑稚初愤恨地戳着关门键,仿佛在戳着石故渊的心窝子,再回过头,迎接他的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石故渊说:“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这里是公司,不是给你撒泼耍赖的地方!”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以前你怎么不骂我?”
石故渊气得声音直哆嗦:“想让我给你好脸色,你给过我好脸色吗?你做过一件,能让我给你好脸色的事儿吗?”
郑稚初想接茬,却发现自己接不上;这个空档,石故渊再次按下了一层;但是他的手指没有放下,反而深深抠入了按钮的缝隙,平滑的指甲下,顶出了鲜红的r_ou_缝。
石故渊接着说:“是你说的,我是个婊子,不要脸,又下贱……现在却跟我说这些,不觉得脏了你的嘴?”
郑稚初口不择言:“你跟池羽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下贱了?哦,是了,你恨不得下贱给他看呢!”
按钮的缝隙赛得更满了。石故渊控制着呼吸,心中却有一个声音怂恿他自暴自弃;他闭上眼睛,却闭不上耳朵——
“那个池羽有什么好,让你牵肠挂肚的,你要是喜欢那小孩儿,抱过来养就是了,反正池羽也不是她亲爹——”
“你胡说什么!”
“什么叫我胡说?哦,你的池羽千好万好,天底下就我在撒谎是不是!不信你就去查啊,池羽和那什么池晓瑜屁关系都没有,连个领养手续都没有!你看他那张脸吧,能生出这么漂亮一孩子吗!”
石故渊问他:“你去查池羽干什么?”
石故渊的影子如同五指山,将郑稚初压在下面;郑稚初长颈鹿似的,伸长了脖子把山体凿出条隧道,叫喊声振聋发聩,居然带着回音:“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石故渊正色说:“如果是因为我,那我奉劝你不要去打扰其他人的生活,我和你之间的事,是我和你之间,不要把第三个人扯进来!”
“你就这么喜欢他?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石故渊的眼前又回放出初见的画面——他就要死了,他会下地狱的,池羽把他从地狱里拉了回来,不计回报。
“他凭什么啊!”
就如同石故渊说的,郑稚初和他之间,是郑稚初和他之间;那么池羽和他之间,只是池羽和他之间;而郑稚初和池羽之间,不应该由他来做纽带。
所以石故渊不想讲那场初见,那是他可以独自拿出来反复赏玩的珍宝。可是郑稚初一次一次,百折不挠的询问,敲破了石故渊的世界。
“他救了我,”石故渊说,音波一荡一荡地,敲击着郑稚初的耳膜,“我这条命都是他的。”
郑稚初不甘心,急忙反驳:“他是医生,他救的是所有人,救人是他的本分!除了你,他还会救很多人!”
“他是在街上救的我,不是在医院。”
“我爸也是在街上救的你,还有你妹妹,怎么就不见你真心实意的——”郑稚初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