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萍扯上孩子,扭身就走;从争吵到无言,中间只隔着三万块钱。
最纳闷的当属石故沨,照片上的人她见都没见过,不晓得什么时候多出个变成鬼的追求者;石故渊挡在她身前,清瘦的肩背令她轻易探出头来:“哥,怎么个情况,他们是谁啊?”
石故渊避重就轻地说:“这次算哥错了,下回给你补上。”石故沨不情不愿地噘嘴,石故渊哄她,“听话,小沨,回家去。”然后他将车钥匙递给宋维斌,说:“这也没你的事儿,替我把小沨和池羽送回去。”
宋维斌下意识接过钥匙,后知后觉地说:“诶,哥,不行,你这边得有个人啊——”
“去吧。”
宋维斌左右为难,想了想说:“那,哥,等我送完他们就回来找你。”
石故渊冲他笑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将他们温和又强硬地请出了门。
池羽走在最后,回过头张了张口,担忧几乎要溢出来。石故渊在他耳边,迅速而小声地说:“在家等我,完事儿我去找你。”
“你自己注意些,”池羽瞥了眼靠墙站一排,满脸写着不好惹的汉子们,声音压得更低,问,“要不要我报警?”
石故渊很有闲心地笑了出来:“不用。”
真要报警,放着宋维斌一个现成的刑警队大队长不用,去找远水来解近渴,池羽关心则乱,反应过来之后,颇为尴尬;石故渊却十分受用,他有意地补充说:“帮我看着小沨,别让她多想。”
池羽被分配了任务,顿时感觉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有了价值;他郑重地点点头,说:“你放心吧。”又说,“早点儿回来,我等你。”
石故渊“嗯”了一声,看他们上了车;他只要出宴会厅,就会有两个壮汉跟着,阵仗不小;石故渊怕影响大堂生意,只在宴会厅门口目送,待人走茶凉,蓦然回首,居然还有条漏网之鱼。
郑小公子端坐在原位,气定神闲地对残羹冷炙下筷子,对周遭现状置若罔闻,我行我素,若非时机不成熟,石故渊会赞他一句“有乃父之风”;可现在,没有了他人混淆视线,郑稚初一个小孩,目标太大,石故渊担心如果自己表现得太关心他,会给他引火上身;他只能给他个警告的眼神,冷肃地说:“出去。”
郑稚初白他一眼,带着初生牛犊的莽撞,转头对为首的壮汉说:“我还没吃饱呢,在这儿耽误你们吗?”
赵铁强回答说:“敢问您是石总的——?”
石故渊截住话头,说:“我这个弟弟,自小被宠坏了,我拿他没办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上楼去办公室谈。”
对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郑稚初立刻站起来要跟上去,被石故渊狠狠按回了座位,说:“你不是没吃饱吗,吃你的,没人跟你抢。吃完赶紧回家!”
“石故渊!”
郑稚初低吼一声;石故渊头也不回,背对着他,为他拦下赵铁强兴味的目光;双方大步流星地去了办公室,分别坐定后,石故渊开门见山地问:“不知赵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赵铁强说:“我还以为石总贵人多忘事,不认得我了,看来我面子大得很,一年不见,石总是越活越年轻了。”
“过奖,”石故渊说,“不过您挑的时候实在是不妥当,改日得陪我一桌酒席。”
“好说好说,”赵铁强绵里藏针,笑呵呵地说,“石总,我欠你的,随时能还,你欠我的,你打算怎么解决?”
石故渊神态自若地说:“看来是赵先生贵人多忘事,我们腾空的张经理坟头草还没长出来呢,我是个念旧的人,不能让他白白替我挨刀。”
“这话如果是张经理他弟弟说出来,我还能感同身受;但是从你嘴里出来,我听着就不是个滋味儿了。”赵铁强开胸扩背,向后靠在椅背上,说,“不然你看看我身边这些弟兄,挑个顺眼的,不劳石总你动手,我亲自了结了他;然后你把你弟弟给我,我也捅他二十三刀,怎么样?我死个弟弟,死个兄弟;你也死个弟弟,死个兄弟,这样才公平嘛。”他忽然一乐,“说到底,还是我吃亏,弟弟没了,你还有个妹妹陪着,可惜我爹妈没能耐,没能再给我生个妹妹;”说着,爱怜地擦擦镜框,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傻弟弟哟,就是轴,不就一个女人吗?女人都贱,面上一个个装得冰清玉洁,仙女下凡似的,上几次都老实,哪至于把命也搭进去啊……”
如果换成六年前的石故渊,面对赵铁强的公然挑衅,他会将对待赵铁刚的方式完整地复制到赵铁强身上;然而,随着阅世与日俱增,历经过海啸的狂暴,再看江河湖泊的泛滥,与泥沙一同沉淀下去的,还有麻木。
所以石故渊神色淡漠,一针见血地扎漏对方充满嚣张的气球:“这是你的意思,你们霍三爷的意思呢?”
石故渊心思深沉,嘴上不说,但心里门清;赵铁刚死后,赵铁强蛰伏了五年,汇聚一批乌合之众,前来为弟弟复仇;不料石故渊命大,身边的张景深替他挡了刀,送进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赵铁强复仇未果,又背上命债,连夜逃去京城,自此杳无音信;直到顶罪的人选新鲜出炉——一名叫“李山”的监狱油子——李山出自人称“霍三爷”的霍衍鹏麾下——赵铁强的下落,不言自喻。
霍衍鹏掌控京城和滨海市的大半黑色江山。石故渊不愿招惹外地的黑道,便将此事束之高阁,与霍衍鹏井水不犯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