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楼凡卿出奇的安静,假如除去他那时不时的咳嗽声,黎诛会觉得这条路上只有他一 人。
楼凡卿带着他拐了几个弯后,钻进一处低矮灌木丛,幽幽花香扑鼻而来。待黎诛抬眸一看,眼前惊现一片忘忧花海,橘黄、淡黄、清粉……叶叶相交,朵朵柔嫩。
其间彩蝶翩翩,清风微抚,花朵儿随风轻摆,幽香不断,萦绕指尖,发上。
楼凡卿眼角含笑,轻言道:“这里地方除了我,别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黎诛将目光转到他身上:“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楼凡卿收了笑容,往里面走去,飘飘衣衫掠过花丛,蝴蝶翩跹相随,那个落寞的背影,那张惨白强颜欢笑的脸,似闪电般蹿过黎诛的心房。
楼凡卿回首,道:“我不想让这地方被人遗忘,千凌以后可以常常来这里。”
黎诛冷声道:“我不喜欢这里,要来你自己便是。”
“你喜欢的。”楼凡卿似吃定了他回如此回答,又接着说:“我从千凌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你喜欢这里。”
黎诛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一步,楼凡卿那清幽无力的声音再度响起:“千凌一个人很孤单罢?不喜说话,又不爱笑,跟我一样……” 一句话戳中了黎诛了心,他猛然一怔,止了步。
楼凡卿接着道:“明明是个小孩子,却要装得像个老成的大人,我虽不知千凌为何要这么做,但知这肯定是无奈之举。”
装?他并未装?从始至终,他都是这样,这两千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
楼凡卿并不知道黎诛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他仍旧说着:“千凌偶尔也稍稍歇一下罢,装得久了,会累觉得,也会失了本心,若不想让别人看见,千凌可以来这里。”
黎诛缓缓转身,他的眸子微光闪动,像星星,那丝丝亮光在黎诛那漆黑的心房里顽强着闪烁 着,自己的心竟被这病秧子楼凡卿看得如此透彻,黎诛不安,冷声道:“面具戴得太久,已经摘不下来了。”
“可……”楼凡卿欲再言,却被黎诛的呵斥声打断:“楼凡卿!!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跟我处过几天就很了解我,你连我这个人都未认清,更别说了解我的过往、我的心!!!”
黎诛疾言厉色地警告完后,转身离去,楼凡卿眼眸失神,心口一阵绞痛,一股铁锈味儿从喉咙涌出。
楼凡卿吐出一滩鲜血,浸染了数朵忘忧花,芳香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儿,他双腿一软,横倒在地,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忘忧花丛中,楼凡卿眼眸半开半合,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青卿’二字。
楼凡卿抓着一朵忘忧花,强撑着双眼,想再看一看它的模样,透过花草的缝隙,却看见黎诛的小身影。
黎诛立于他身旁,楼凡卿吃力地翻过身子,面天平躺,无力说着:“千凌,我死后,烦请你…… 替我照顾我爹娘。”
黎诛只垂眸看着他,他唇角沾满了鲜血,楼凡卿接着缓声说:“他们上半辈子为我c,ao碎了心,不想,老来也未得个清净,这下……他们终于可以不再c,ao劳了。”
楼凡卿抬起左手,一丝阳光透过他的指缝,他的手错位贴着黎诛的脸庞,楼凡卿自顾自地低语:“若他还在,应该要比你高一点儿……”
话音未落,楼凡卿便闭了眼,左手垂下,黎诛速然抬手接住,他的手,竟这样凉…… 黎诛的手渐渐发力,紧紧握住他那只柔软而又冰冷的手,好像他马上就要从自己身旁溜走一 般。
黎诛半跪,心念一动,黑气团顺着手臂涌入楼凡卿体内,以自身力量护住他的心脏,如此一 来,他应该可以多活一段时日了。
黎诛变回那个身长八尺有余的红发模样,他将楼凡卿搂入怀中,忘忧花的香味包裹着二人,淡淡的,静静的,那一缕情丝悄无声息地溜进他那紧闭而又y-in暗的心房。
也许,每一个老成持重的人,都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可惜,黎诛偏偏连着‘也许’都不曾拥有。
黎诛生母风情万种,是个极美的妖j-i,ng胚子,纤纤白玉手,袅袅扶柳风,不施粉黛而肤自白,不描眉眼而自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