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晏吐息间带了淡淡的麦芽香气,脸的半边暴露在暖黄的灯光下,另一半隐在黑暗里,眼睛却亮得很,隐隐染着笑意:“我要是说我醉了,你信吗?”
于笠初对上那目光,顺着他c-h-a科打诨:“不信。但看在你是伤员,背你是做梦,扶着还是可以的。”
谁知言晏突然就不讲话了,两人站在二十三度的夜风里,四周的人景都倒去,于笠初觉得心间那朵玫瑰正在缓缓盛开,心里的停顿总是被拉得无限长,现实却只有短短几秒,言晏在短暂的空白后,突然扯出了一个深长的苦笑。
“怎么可能甘心呢。”他说。
那一瞬间,于笠初差点真的以为言晏醉了,但他此刻却又比谁都清楚,他俩现在的脑袋,都是再清泠不过的了。
他感到手臂上覆着的那张手掌微微收紧,心跳似乎从指尖传来,一下一下,扑棱棱地打在于笠初的心上。
面前的人眼神落拓,仿佛氤氲着隐而不宣的风暴,每一抹情绪都显得惊心动魄:“我不希望得到太多的安慰,因为背着的东西已经足够重了,所以我得把潇洒活成真的,把遗憾都过成假的。”
“——我希望你也不要安慰我,因为这句不甘心,我只对你说。”
长到快三十岁的人,时常会忘了软弱二字要如何拼写,能与人说的都不算忧愁,旁人的安慰都是空口白话,张口就说,不值钱得很,所以才显得此刻更为难得。
像顾衣说的,于笠初活得太明白,而太明白的人,时刻保持体面,不容易钻牛角尖,但情绪波动也相应缺乏张力,换个词说,就是冷漠,然而此刻面对言晏的示弱,他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仿佛噗的一声,他心间的那朵玫瑰,突然脱离星球飞向了高空,而原地,只留下了一瓣殷红的玫瑰花。
第13章
日子一晃就到了四月末,n市的春秋季短,白天太阳晒着身子发烫,早晚却又有些感凉,这天周六下午六点半,言晏急匆匆进了小区,七拐八拐地在楼群中绕了几圈后,才闪身到了自家楼下,还没走进单元门,正遇上于笠初下了楼来倒垃圾。
那人今天不用上班,出来身上穿了件打底白t,外头披了件中长薄开衫,脚上踩着双人字拖,头发没有打理,只随意得抓出些偏分,凌乱中倒带着些文艺气,下巴上新冒的青茬还没有剃,居家感十足,言晏只差伸头看看他后头有没有跟着一只猫了。
于笠初有时候着实活得有些糙,言晏不止一次这样想,但神奇的是,这人的糙中又透着种j-i,ng致和高级感。
比如他虽然一身文艺颓废的叔样,背却是挺直的,虽然没剃胡子,却并不邋遢,天生一张盐颜,除了下巴外都干净清爽,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熨过的,不带一个褶,远远还飘着皂香,言晏不闻都知道一定是舒肤佳味的,那人脚上虽然趿着双人字拖,但和整身的搭配又诡异地契合,搭上他那一头蓬松的微卷毛,眼光老辣的造型er都配不出这一身浑然天成的气质。
于笠初一手提着垃圾一手c-h-a着口袋,一下看见言晏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回来了?怎么看起来着急忙慌的,后头有人追你怎么的。”
言晏听完便真的转头看了眼身后,接着提过于笠初手上的垃圾一个反手扔进了垃圾桶,不作停留地径直拉着他闪身进了单元楼。
像是终于觉得安全了,言晏这才松了手放松下来,接着叠起手捻着手指犹疑道:“我总觉得后头有人跟着我。”
于笠初趿拉着人字拖抬手按了电梯:“看清人了?”
言晏摇摇头:“没有,只是感觉。”
“……”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厨房的电饭煲亮着保温的橙灯,于笠初径直去阳台收了条干净毛巾,走到浴室外头又停住:“我下午饿得早,就自己下了碗面,晚饭就准备了你一人的,自己把菜热热吧。”说完就进了浴室关了门开始洗澡。
吃完饭后言晏也进房冲了个澡,出来见于笠初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人拿着遥控器无目的地换着台,翻了一圈见没什么好看的便又放了下来,画面最终定在了中央某台,画面中的主持人满怀激情地开口:“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各位来宾,大家——晚 上 好!”
言晏从果盆里挑了个苹果啃起来,连连点头道:“你好你好。”
于笠初转头瞥了他一眼:“您对着电视捧什么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