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不是了。”陈一c-h-a嘴道,“七州上处处有浊气,但旁的城池里,人的j-i,ng神面貌都是好的。”
方韵之眉头紧锁,眼睫轻颤,神色满是纠结。
她是城主之女,含着金汤匙出生,但与旁的贵族纨绔不同,她年复一日承担着这份荣耀带来的责任。
习文通武,走南踏北,都是为了继承此一城后,能不损父辈祖先荣耀,能为一方百姓带来安宁繁荣。
片刻后,她垂着的手紧紧捏住裙摆,道:“我不能因为你是春风君就轻易相信你,这事有待查证。”
江栖鹤表情不变,甚至很轻的笑了一下,“你说得很对。”
说完,他然后悠悠转身,仰面望着天空,伸了个懒腰,“走吧,从这上头应该能出去。”
江栖鹤现在只剩一缕魂魄,没了r_ou_身束缚,天上地下到处乱飘,随意自在得很。
见这人身影从剑光外消失,陆云深立马提气追过去。
就是方才江栖鹤手指轻触剑尖那瞬,他与江栖鹤之间生出了某种联系,他能模模糊糊感知到那人所在方位。
江栖鹤不知道这点,只道陆庄主似乎真的很有天赋。
他们身处的这个世界,与江栖鹤来此之前、看过的诸多修仙设定不同。这里的人、仙、鬼是完全分开的,三界隔阂深重,就算是修行至巅峰的十圣,也很难找到方法看见、触碰鬼魂。
不过三界亦有连接之处,比如代行天道意志、掌管天镜的连山一族,比如极西之地的黄泉。
江栖鹤的情况说来古怪。他乃已死之人,在长夜里沉眠长达五百年,但有一天竟睁眼回了魂,那感觉仿佛是有人刻意将他召回来似的。
而现在,他失去了依附的躯壳,却仍停留在天地间,能与陆云深他们说话。
他好似被三界遗忘了一般,天道不加以束缚,虚渊之力任由驱使;黄泉不加以召唤,随他停留在人世间。
啧。
江栖鹤自嘲一声,觉得自己还真是成了个怪物。
他一路往上,陆云深追在身后。
两人很快身形齐平,陆云深一头白发翻飞在空中,就像在青州时,随处可见的暮叹花。
江栖鹤偏了一下头,看那银白纷飞的发从自己肩头穿过,不由感慨,“朝如青丝暮成雪……上次咱们见面,你头发还是乌黑漆亮的。”
陆云深垂眸将糊在脸上的发撩到耳后,思索片刻,歪过脑袋道:“你的,黑色,喜欢。”
“哟,你还会说新词了。”江栖鹤不由挑眉。
先前陆云深与他说话,几乎是重复他话里的词,如今冒出了句新的,是不是说明脑子在渐渐变好了?
白发小孩儿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敛下眸光,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擦划。
江栖鹤以为他这是又找不到词了,哪晓得这小孩骤然抬起手来,剑风一扫,竟推得他往后落去数丈,直直落回山洞前。
抬眼时,只见白衣小孩儿半仰着身子悬在虚空中,雪白重剑与天幕中落下的一道光撞在一起,像是在深黑画布里炸开一朵明亮花朵。
这光颜色艳艳,来得邪门,一道未平一道又起,陆云深倒仰着旋身往地面撤去,坠到一半时兀然止住下行趋势。
他重剑横挥,最初那瞬光与末尾的点在一处,亮弧乍现于空,圆如十六月夜。
华光升起,天上地下处处生寒,江栖鹤脚下的葱郁矮木凝出霜白,沉黑水潭眨眼封冻。
“是这个地方在搞鬼,约莫是用来对付不听话的不净童的。”江栖鹤对身后愣成两个棍儿的陈一与方韵之解释,接着安抚,“放心,你们陆庄主不至于这种小玩意儿都破不了。”
他负手而立,安心等候在底下,陆云深也没令他失望,大抵十三四息过后,就听得头顶传来“砰”的一声,那仅有几颗可怜星子缀在西边的天幕破了,露出被一弯笼在云后的月来。
陈一却抖了两抖,“咱们把这地儿的罩子给摘没了,要是不净童跑到城里去,怎么办?”
闻言,方韵之皱起眉头,江栖鹤却心说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那厢,勤苦劳作一番的陆大庄主收剑回到江栖鹤身旁。
剑光幽幽,陆云深抬头凝视江栖鹤,目光灼灼。
江栖鹤沉思几许,伸手往他脑袋顶上做了个揉头的动作,试探x_i,ng地夸奖道:“做得……很不错?”
第19章 万山红遍(一)
第四章万山红遍(一)
陆云深眯了一下眼睛,眉尾垂下去,头往上轻抬几次,好似在蹭江栖鹤手心,又像只被逗得舒服的猫一般。
江栖鹤挑了挑眉,“我发现你长高了。”
“咱们就几天未见,你竟比先前高了三四寸,你都吃些什么?”
陆云深偏头定定凝视他:“没吃。”
江栖鹤想起初见那日,这孩子狼吞虎咽吃下大半张桌席,心说是不是饿几天饱一顿习惯了……
但念头一转,陆云深乃无相境后期的修为,根本不需凡尘俗食果腹,那日为何就饿疯了?
疑点重重。
江大爷将手从白发小孩儿头顶收回去,转头去看天幕,后者却出乎意料地一动,将上挑的剑翻转下垂。
江栖鹤从视野消失的同时,陆云深把剑往前一送。
清越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