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鹤“啧”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抓着他的那手改为环上他的腰,再一带,拖着他闪进某间屋内。
这是个武器行,白衣小孩儿抬眼一扫,挑中最里的一柄长剑,飞身取来,递到江栖鹤手边。
江栖鹤扯了扯唇角,在他头顶薅了一把,“小白啊,你这是要让我自己出去打,不保护我了吗?”
白衣小孩儿单手握紧重剑,下颌一抬,连连摇头。
“好吧。”江栖鹤手指不安分地在一绺白发上绕了个圈,不着调地想分明身上脸上这么脏,为何头发还挺顺。
“但你的那只浊怪还没解决,你方才只是劈散了它,现下它重新聚齐了。”江栖鹤往武器行外偏了偏头。
方才这小孩儿剑光凛凛,剑势如破竹,浊怪甫一沾上就碎了片,他还心道唯有春风词能斩尽浊怪真是狗屁胡吹,现下那浊怪又聚拢回来,也终于推翻了他的结论。
还真只有春风词能够根除这玩意儿。
这令他有些心烦。
白衣小孩儿顺着江栖鹤目光往外看去,黑眸一凝,眼见着就要抽身出去,却遭江栖鹤拉住。
后者面色稍沉地抽剑出鞘,隔空一斩,将那妄图从半开的窗挤进的浊怪四分五裂。
白衣小孩儿不解地抬头看他,江栖鹤懒得解释,抬手招呼来绿羽鸟,走到武器行后门,从此道离开。
“此事颇为严重,神都人不会来得太慢,我们快些出城。”江栖鹤语速极快。
绿羽鸟飞在前头,为江栖鹤带路:“此处离北大门较近,先出洛夜城,再改道去江阳。”
后者平平一“嗯”,余光瞥见白衣小孩儿闪进斜对一家店铺,衣角起落,消失不见。
江栖鹤半敛眸光,抓紧手中长剑,迈开长腿,大步行去。
除了他与绿羽鸟,所行之处竟空无一人,江栖鹤生出一股不妙情绪。
长巷里灯火飘摇,暮叹花瓣在风里起落,未关上的门咯吱轻响。头顶不见星月,周遭黑雾笼罩,整座洛夜城仿佛成了死城。
“以前也这样吗?”江栖鹤问。
阿绿离他不远,声音小小的,“我没经历过,但听说浊气多了,会令人产生幻觉。”
“要不你咬咬牙,拼一把,先将浊气破开,咱们再逃出去。”阿绿又道,“攘内必先安外嘛。”
江栖鹤冷冷一哼,不置可否。
他现在这副身体,也并非不能一剑破掉这满城的糟心玩意儿,但他不想帮神都半分忙,方才出手已是仁至义尽。
又走了一段路,清掉七八只不长眼扑上来的浊怪后,江栖鹤终于开口,“先找个地方睡一觉。”
“哈?”阿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是你在说话吗?”
“难不成是你身边的鬼在说话。”江栖鹤没好气道,伸手把低空飞行的鸟揪下,往某户人家院子里走。
“睡一觉,等明天起来,神都人就已除掉这满城浊气与浊怪了,多木奉。”江栖鹤懒散地打了个呵欠,推门进去,然后反身锁门。
这是门大户,朱漆门,琉璃灯,连檐瓦边儿都鎏着金。
江栖鹤低低道了声“不对”。
他退出门去,顿了几息,推门而入,再回身锁门,将方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你看见了吗?”江栖鹤问阿绿。
“看见了,你走了那闩自个儿上去了,但一推,它又下去了……”阿绿声音带颤,眼直勾勾盯着朱漆门后,后背僵硬。
“幻境。”江栖鹤低沉一笑,“还是令人心想事成的幻境。”
阿绿迟缓地偏转脑袋,青蓝眼珠子对准江栖鹤,“别笑了吧,还在这儿睡吗?”
“如果睡得着,你就睡在这儿,我不拦你。”瘦长的手指搭上红漆长闩,江栖鹤轻轻偏头,檐下烛光打在侧脸上,轻缓朦胧地勾勒着他鼻梁到脖颈起起伏伏的弧线。
饶是江栖鹤顶着一张路人脸,也令阿绿有几分看痴,但它很快举起翅膀糊了自己脑袋一把,凶狠道:“谁要睡在这儿!”
江栖鹤缓缓将长闩取下,丢到一旁,拉开厚重的朱红大门时身后骤然袭来一阵狂风,那些浮在脚边、散于立柱花下的浊气倏尔聚到一起,凝成一只手的模样,猛地一张,朝江栖鹤抓来。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江栖鹤轻喃出声,飞身后退,接着翻转手腕,长剑竖于半空,再足尖一点,掠起旋身,斜里一劈。
但此间有些古怪,这浊怪与先前碰到的不同,似乎生出神智,竟在江栖鹤剑光袭至身前那刻自发将身体一分为二,扩散成一阵风,躲了去。
躲避手法还挺高级。
江栖鹤挑唇一笑,舌尖在唇缝轻舔而去,眯了眯眼睛。
风卷起衣角,微斜的剑锋映过烛火,江栖鹤兀然出剑。
白衣在风里翻旋,乌发起落之间,华光在长街炸开,风静后又起,咬上一左一右的奔来的浊怪。
接着,偏冷剑锋挑破浊气沉沉的街,如游龙一闪,金光长跃,刺破藏匿魍魉的黑雾,灼烧尽蒙在天地间千重万重的乌纱。
街头街尾,暮叹花浩浩,落势惊鸿。
江栖鹤收剑,身后立着的浊怪外皮剥离,接着惨叫声起伏,从中滚出两个人来。
“要不要这么给我面子,次次都让我来救。”江栖鹤垂下目光,声音漫不经心,透着几分不耐。
“多、多谢……”陈一滚到江栖鹤脚边,直起上半身郑重抱拳。
他模样狼狈,好端端的神都门派服成了布条,比……嗯?比街尾那个驾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