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商不以为意,“旧的事物到底要被新的事物取代,就算现在保持不变,以后的五年,十年,二十年,迟早也会变,再说,他向您借了那么多钱,他还得起么?”
罗逸笑了笑,“其实我也没想过要他还我,我这条命是他救的,那点钱算得了什么?”
“阿商”罗逸在电话那头对他说道,“新的事物固然是好,因为它朝气蓬勃,但旧的事物也有旧的好,因为它有人情味。”
“人情味?”文商开着车,在座位上轻声重复道。
车子在老城区的小街小道间缓缓穿梭,跟干净整洁的新城区不一样,这里仍旧有很多小贩在街边摆摊经营,有卖咖喱鱼蛋的,有卖冰棍冷饮的,有卖热狗三明治的,其中有一摊卖碗仔翅的吸引了他的目光。
摆摊的是个年过五旬的大爷,他记得当年17岁叛逆期离家出走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吃过他的碗仔翅。
文商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打算过去买一碗来吃,当时恰好是放学时间,一堆家长带着学生围在小食摊前面,水泄不通,文商最后还是做了放弃,掉头离开。
他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漫无目的地步行,约莫走了二十来分钟,路过一家粤剧团的时候,里面传来一男一女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在二弦、竹提琴、高胡等乐器的伴奏下,两位表演者演唱的正是《帝女花之香夭》,文商跟着了魔似的,听见这音乐,脚步不知不觉就往前迈开,将他带进去屋子里面。
第23章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卓飞看见那位身穿西装的先生十分面生,既不是他们剧团的常客,也不像是来找人的样子,于是走过去问道。
文商将目光从舞台的彩排人员身上收了回来,他转过去看了看卓飞,对他说:“刚才我路过这里,听见有人在唱戏,因为好奇就走了进来,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
“不打扰。”卓飞连连摆手,热情笑道:“我们很欢迎每一位客人,这位先生,你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在周围看一下?”
文商想了想,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卓飞一边耐心地向文商讲解鸿青粤剧团的历史,一边领着文商到屋子的每一个地方参观,从道具室到服装间,然后是练习室……
“鸿青粤剧团创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几经风雨洗礼,也曾经遇过面临闭团的危机,但最后都一一挺了过来,现在我们剧团总共有47名成员。”卓飞指着不远处坐在太师椅上正在给新人们做指导的中年男子,告诉文商:“那位叫陆启明,他是我的师父,也是咱鸿青第八代当家。”
随后,卓飞又领着文商来到一面宣传墙前,介绍道:“瞧,挂在最上面的那一排,就是咱们历代当家的照片,然后下面那些则是咱们剧组成员的照片。”
文商随意阅览着张贴在墙上的照片,每个人都是拍的素颜照,卸下舞台上的那身浓妆行头,文商才诧异地发现,原来这群唱戏的人中,有不少是十来二十岁的少男少女。
匆匆一瞥,他的目光在某张有些褪色的照片上飞速掠过,像触电似的,他整个人忽然一震,重新将目光拉回到刚才那张照片上。
那是一名身穿蓝白色运动校服的少年,从他的样子来看,约莫十五六岁,唇红齿白,神采飞扬。少年左耳的耳垂上戴了一枚蓝色的小鱼儿耳钉,他拽拽地扬起下巴,朝镜头的方向俏皮地挤眼睛,线条好看的嘴角微微往上勾起,笑容中自带几分痞气,那是只有在他那个年龄阶段才拥有的独特神韵,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样的男生铁定是校园里最受女生关注的焦点。
照片的右下角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相中之人的名字——穆远。
让文商感到意外的,并非穆远是这家粤剧团成员的事实,而是他发现,其实在那场拍卖会更久以前,他和穆远就已经相遇过了。
人人都有青春叛逆期,文商也不例外,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打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也因为是家中唯一的独子,父母理所当然地将所有的厚望寄予他身上,有时候,甚至连他跟什么样的朋友交往,都必须经过父母亲自把关层层筛选。
家庭长期以来的约束,让文商倍感压力,最终在17岁那年彻底爆发,文商跟父亲文苑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
无处可去的他戴着耳机边边低头听歌边在街道上四处晃荡,再重新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已经从新城区晃到了旧城区。
经历过上午的一场大雨,旧城区坑坑洼洼的路面到处都是积水,穆远骑着自行车从后方赶上来,但由于刹车失灵,他每次都必须扯大嗓门靠喊的。
“前面的人麻烦靠边让一让!”
文商光顾着听歌,耳机的声量盖过了身后来人的警示。
穆远见他没有反应,又放声大喊:“前面的人你听没听见?快让开!后面有车!”
街道狭窄,人多车多,穆远压根来不及绕开,直接骑着车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