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了船听着渔女遥唱小曲,还瞥见那鱼鹰扎了猛子就叼起鱼来。
只是下船没走几步,便有老婆婆伛偻着凑过来, 手中的小瓷碗满是尘垢,颤颤巍巍的开口讨钱。
朱寿媖只看了眼虞璁,就把兜里的碎银掏了出来,旁边的朱载壡也没多犹豫,摸索着找能给她的东西。
“老婆婆,这点钱不知道够不够,你去买点热乎的吃食吧。”
陆炳看在眼里,没有开口点破。
那老婆婆得了丰厚的打赏,惊讶的连声道谢,又颤颤巍巍的从旁边的小巷子踱了出去。
虞璁跟陆炳交换了眼神,一面带着孩子往南门走,一面握紧了手中的佩刀。
“站住!”
前后突然从树上落下三四人来,直接堵住了他们的路。
朱寿媖愣了下,条件反s,he地抓紧了虞璁的衣角。
“要么留钱,要么留人,”那刀疤脸的大汉看向虞璁,歪嘴一笑:“你这小女娃白白净净,可以卖去当童养媳啊。”
他话音未落,只感觉颈后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其他几个准备打劫的定睛一看,却发现有七八人从房顶翻越而下,直接把他们又围了一层。
那老婆婆被一个侍卫推着,也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老婆婆?”朱载壡怔道:“她怎么被抓过来了?”
老太太只嗫喏着不吭声,也不肯抬头看其他人。
被打倒在地的大汉却直了眼睛,惊恐地喊道:“娘——”
这话一出,两个小孩都愣了。
他们本身聪慧过人,也能大概猜得到前后因果。
这老太太蹲在渡口乞讨,其实是在找相对有钱的猎物。
她的儿子就带着手下们围在这河道前后,再想着法子敲诈一笔。
看这样子……是屡试不爽啊。
“不用私刑,直接押去衙门。”虞璁淡淡道:“衙门若是不管,就直接废了手脚。”
话音未落,几个莽汉跪了一地,连声讨饶。
虞璁和陆炳却也不再管他们,直接带着孩子扬长而去,只留了三四个手下去料理这几个歹人。
根据消息,苏州正将举行盛大的赛社盛会,杭州也在开设西湖香市,相对而言扬州这边没有什么人,可以直接中转少刻,再一齐坐水路过去。
他们四月初出宫,一路快马加鞭南下,二十来天到了扬州。
虽然杭州香市估计赶不上了,但也能瞥一眼苏州的热闹,想想没什么好遗憾的。
两个孩子任由大人们牵着他们,还愣在那里。
直到一行人上了早已购置好的游船,朱载壡都低头不语。
虞璁去船头同官员聊天去了,只剩陆炳陪着两个孩子。
“陆大人,”小男孩摩挲着衣袖上j-i,ng致的绣纹,闷闷道:“为什么老婆婆……也会骗我们啊。”
朱寿媖坐在旁边看着窗外的水景,也没有吭声。
陆炳看着他们两,想了很多事情。
当初在医院考评的结果出来的时候,他完全不能相信,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如此过人的见识。
这些孩子才几岁啊?
他甚至专门找了趟虞鹤,去看他那边备份的卷轴。
几乎每个孩子都语出惊人,当真是不可估摸的栋梁之才!
“没什么好惊讶的,”虞璁坐在旁边闲闲喝茶,不紧不慢道:“这些孩子看见事物的残缺和纰漏,都是慧根深种——真正要让他们学个几十年的,是识人。”
陆炳皱了眉,慢慢道:“这很难。”
“嗯,所以我不太想让他们学四书五经。”虞璁放松了姿势,斜倚在榻旁:“四书五经里的世界,天下大同人心向善,可这个世界……完全不是这样。”
民间的善恶都很浅表,美的纯粹,丑的直接。
而官场之中,一切都被掩饰在了深厚的假象之中。
这几百年里皇帝们能有这样的结局,都跟教育的失误离不开关系。
那些个轻信宦官和佞臣的皇帝,有的……真的很单纯。
他们一辈子被囚禁在皇城之内,只有这看似和蔼可亲的太监予他们父母都无法给出的陪伴,怎么可能不培养出愚昧的信任出来?
魏忠贤也好,王振也好,哪个不是伪装出善的面目,一步步的接近皇帝,再利用他的无知和轻信为所欲为。
把孩子们带出皇城,就是教育的第一步。
这很危险,却也很重要。
虽然湖光潋滟,还有歌女弹着琵琶。
可小家伙们明显都没有看风景的心情。
由于陆炳和虞璁走的太急,他们甚至没时间多看几眼那看似和蔼的老婆婆,也没有时间追问那几人,为何要如此做。
陆炳坐在他们的身边,只沉默着给孩子们削了两个桃子,慢慢开口道:“从前出征战场的时候,我跟所有的将士们说过,这战场之中,最危险的,就是老人和孩子。”
朱寿媖转过身来,略有些不安的看向他。
这种话,是宫中的母妃和娘娘们绝不会说出的。
“打仗的时候,所有的壮年都是危险的存在,”陆炳把桃子切成小块码在碟子上,不紧不慢道:“可是小孩和老人,往往会伪装成无害又温顺的存在,再伤害那些想要帮助他们的人。”
“可是现在没有打仗。”朱载壡喃喃道:“她居然骗我们。”
陆炳擦净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饼饼看起来也很乖,对不对?”
“可是如果你们抢了它的吃食,它饿极了也会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