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年纪大了, 耳朵不太好使。”
王守仁抬眼看着杨慎的背影,神情同样复杂而又释然。
“我——我我真的错了!”那言官看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感觉比当场凌迟还要来的恐怖。
与其私下里被锦衣卫一刀抹了脖子,这种被架到高台上的感觉简直是j-i,ng神上的极刑。
“叫什么?”
“吴——吴为洲。”
“吴御史。”杨慎甚至没有示意锦衣卫松开钳制他的手, 一板一眼地道:“把你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再说一遍。”
吴为洲已经开始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了。
他的眼睛望着某个大人祈求着他能伸出援手,但对方却看向了另一侧,仿佛并不关心眼前的这场闹剧。
“还不说吗?”
杨慎挑眉, 绕着他缓缓踱了一圈:“那本官是否可以以为,吴御史口无遮拦,说的这些都只是为了消遣沈大人, 并无半分想要讨论政务的意思?”
这个罪名一旦认下来,轻可判玩忽职守, 重……恐怕要削官籍杖毙。
那吴为洲稍微想动一下,胳膊肩膀都会被那壮汉卡的生疼,仿佛自己是被两个铁人给按着似的。
他露出哭丧的神情, 简直想嚎出来,臊眉耷眼的低头道:“下官……下官说。”
整个场子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终于意识到,杨慎完全没有震慑一下就收手的意思。
所有细碎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整个天字会议厅,只剩下一片死寂。
在这死寂中,吴为洲的声音便格外的清晰。
“下官刚才问……问了王首辅和沈参政的私人交往问题。”
“复述原话。”杨慎冷冷道:“一个字都不要省。”
吴为洲抬起头来,一看见那许多双眼睛仍旧盯着自己,便如丧家之犬般支吾道:“她……她一介女流站在这里……妄议整个京城的改造……”
“继续说。”
“她私下与王首辅……交往过密,应当……应当请都察院检阅两人作风不正之嫌。”
沈如婉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怵了。
杨慎挡在他们的身前,就如同迎着风的白杨,将狂风黄沙全都只身扛着。
“好。”杨慎只点头,转身看向那哑口无言的众人:“对于这几句话,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这一次,再也没有方才那样踊跃而又狂热的场面。
在刚才,几乎每一个人都想要贬低那女子,仿佛只要把她踩的一无是处,自己便是格外正义而又道德的了。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肯为这御史说一句话。
“都不说?”
“黄御史。”
人群中一个人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结巴了一刻还是完整道:“按礼制来说,沈参政是从三品要员,这吴御史已经以下犯上,口出狂言,按法制应重打四十大板。”
杨慎对他的发炎不置可否,又看向另一处:“郑侍郎?”
“沈大人虽然是女子之身,可陛下早已言明,当今应依法治国,实务兴邦——按照科学发展观的要义,诸事应明确规划和备案,不可堕怠,应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魏尚书?”
“郑侍郎所言极是!臣等亲眼见到沈参政诸事亲为,与百姓同忧,往来皆带着下属与护卫,从未有过逾矩行为——此言官怕是在挑拨是非,以栽与污名!”
这一次,人们又仿佛以极快的速度,统统换上了另一幅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