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人只忙着添水磨墨,又忽然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那舍人却笑道:“不知是谁呢。”常自碧按起笔头,淡淡说:“该不会是魏中书吧?”那舍人前去开门,却笑道:“可巧,大人正说呢,就是魏大人。”魏略笑眯眯地进了屋,又道:“怎么说起我了?”
常自碧见魏略进屋,看着光影在他身上洒落出更多的年轻气息,不觉轻轻抚摸自己掺着银丝的鬓角。众人都说常自碧容貌好,就是有点少白头。那常自碧倒想说,自己其实也是老了,比不得魏略是真的年轻。魏略进了屋内便坐下,又和常自碧不着边际地寒暄了几句。舍人倒了茶便默默退下。魏略见舍人走了,仍有些拘谨,但身子却微微往常自碧倾侧了一下,常自碧满心以为他要再吻自己,却不想那魏略伸手指着常自碧案上的纸,说:“大人心细如尘,也会写别字啊?”常自碧这才将目光放在文件上,发现自己果然把字写错了,一时怔住了,却也莞尔:“人哪能不犯错的?多谢魏大人指正。”
说着,常自碧便举笔改正,魏略看着常自碧的神态,忽然一阵感伤,又突然地握住了常自碧抓笔的手。常自碧也是有些怔忡,呆呆地看着魏略,这个神态的让常自碧显得天真愚笨。魏略明明知道常自碧既不天真也不愚笨,却看他这个呆样,一时也被迷住了,身体又前倾一些,二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却又没有贴上。常自碧觉得尴尬,试图挣开魏略的手,却并没有挣动。魏略感觉到常自碧的挣扎,有些恍惚地道:“你的力气真小。”
常自碧脸上不觉闪过愤恨的神色。
柳祁是武将之后,当初已军功封侯拜相,如今却被昔日男宠说力气小,这口气真的教常自碧半天噎不下去。
却就是那愤恨的样子,让柳祁的气质从常自碧的面皮里透出来,魏略是几乎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脖子再往前倾了一寸,嘴唇终于贴了上那因愤怒而有些颤抖的唇上。
第11章
柳祁气得眼角都发红了,可是在魏略看来,这点怒气好像幼稚、好像娇痴,唯独就是不吓人。柳祁愤愤然的,但也不至于和魏略闹翻,往后退了两步,这次魏略没有握紧他的手,便由他溜走了。当魏略回过神来想抓紧的时候,伸出手指只能抚到该人半片衣袖。
柳祁扭过身去,脸上颇有些别扭,但这点不自在瞬间退散,微笑又浮上脸上来。柳祁说:“你先去忙吧。”这句话仍是轻轻柔柔的, 听不出气来。但魏略偏偏知道他生气了。魏略便趋近了一些,作揖说道:“是我错了。”柳祁忙笑道:“大人何错之有?”魏略便笑道:“那不然就是大人的错了。”柳祁心中冷笑,却道:“哦?阁下该不会想说是我太过迷人的错吧?”这倒套路得很,这一招可谓是柳祁玩剩下的。
魏略脸色不改,却道:“当然不是。”柳祁便道:“那就罢了。”魏略却继续说道:“继续你我都没错,那就最好了。”柳祁不觉失声,讪讪笑着,不爱搭理他。魏略却说:“那卑职先告退了。”魏略向来自傲,也不认为输了常自碧什么,还是头一回这样柔柔顺顺地说一句“卑职”,柳祁听了,却一点也不受用,脸上仍笑:“慢走。”
柳祁气得发疯,心想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以往让他踩在脚底的人,现在一个个的都踩到他的脸上了。
魏略原想为柳祁顺气,但想着柳祁正在气头上,无论如何也顺不过了,且那柳祁薄怒却堆笑的模样,看着倒更美貌可口了。柳祁昨夜没睡好,今日也没j-i,ng神里昏昏沉沉的,舍人倒很会察言观色,说这隔间里铺好了小床,可让柳祁眯一会儿。那柳祁便往小床里躺下,半日头来,都是惺忪的,忽然想起魏略少年时水葱似的模样,笑得好,谈得好,十指也是水葱一样,柔软的,握在柳祁手里似一团棉花。还能弹琴,只弹柳祁爱的曲子,每一个停顿、每一次转调,都最符合柳祁的品味,高高低低,都只为柳祁一个人弹弄。
“啊……”柳祁忽然醒了过来,似乎是被什么动物的鸣叫声弄醒的。
据说是皇后知道皇帝喜欢清静,偏偏在后宫里养成群的j-i鸭鹅以及各类噪声很大但不大会伤人的动物,每天喔喔喔呱呱呱嗷嗷嗷的。这些动物也是厉害,在后宫里能吵到这内阁殿来。柳祁不觉一笑,只想道,皇帝废后是志在必得,这些j-i鸭鹅以后也不知是什么下场。
舍人见柳祁醒了,又来奉茶,供柳祁漱口,又拧了巾子给柳祁摸脸。柳祁抹了抹脸庞,忽感这巾子颇为柔软,放在手里捏了两把,仔细打量,却是件绣着j-i,ng致花纹的绢帕,不是议事殿里随便拿来的粗布,应该是此人的私物。那柳祁斜眼觑了那舍人,若是上午值班的那个舍人,必然会慌忙低头,只这个舍人却微笑迎视了柳祁一眼,才状似恭谨地低头。柳祁问:“你是叫方尤是吗?”方尤语气似很欢喜:“是的,难为大人记得。”柳祁将那绢帕放回方尤手里,说:“听说你的新科的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