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澄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只是一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筷子,似是没个折扇在手十分不习惯。闻言却忽然抬起眼,问道:“姬子竺与你是什么关系?”
“是我师父。”姬如松奇怪地看了眼白澄,只觉得对面这人隐约眼熟,不由地多看了会儿,又迟疑着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洛玄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不改色地朝白澄望去。
白澄先前两番被认出都是因为那把惹眼的折扇,遇到这几个孩子后洛玄已经让他把自己那容易暴露身份的物件收了起来,可难道这几个世家子弟竟然见过他本尊?
“我与你师父是见过的。”白澄绕着弯儿答道,“只是方才在想,姬子竺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儿子,原来是我想错了。”
“你你你不要乱说话,我师父至今还未娶妻呢!”姬如松略不悦地看了白澄一眼,想到对方可能是自己师父旧识又缓了下神色,补充道,“我是分家的弟子,只是有幸被家主赏识,拜了他为师,可我……哎呀算了,跟你说这些作甚。”
一旁王菁喝下碗汤,听着对话,眼珠子在对面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甜甜笑道:“多谢两位前辈款待啦,嗯……还不知二位大名?”
“我叫十三,这位是十四,我的朋友。”洛玄对这半真半假的撒谎已是手到擒来,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白澄听到这般介绍,眨了下眼,不置可否。
姬如松听了却是更怀疑地看着两人,嘟囔道:“什么十三十四……我还十五呢。哼,一听就不是真名……神神秘秘的……”
话未说完,就被身旁的王莘偷偷踹了一脚,不吱声了。
三个孩子到底还是没什么城府,一顿饭下来,就被洛玄二人循循善诱地道出了身份来历、此行目的。
王氏姐弟祖上是伙夫出身,并非传统仙门,门风一向比较宽松,也无什么繁文缛节,这么多年来,王氏在仙门中的地位始终保持着不大不小、提起来大家都听说过的那种程度。姐姐王菁完美继承了祖传的大大咧咧,弟弟王莘则更懂些人情世故,心思玲珑不少。姐弟二人此行便是自请出门历练,家里人对他们竟也放心得很,连一个门生都未随行。
而那姬如松,则是自己逃出来的,恐怕姬家早已找他找得焦头烂额。
他自述九岁起便离开了分家,被姬子竺带在身边教导。最开始确实仙资出众、进步神速,可最近两年似乎遇到瓶颈,眼看着同龄门生都快赶上自己却止步不前,整日都觉得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不配做师父弟子、枉费师父多年教诲的愧疚感压得他日渐烦躁。
师父倒没说什么——他待人一向是温和的,只让他静心对待。可姬如松素来有着股傲气,他不甘心、也不愿被人说自己没出息,心一横便违反了家规偷偷跑出门,想着若自己能不靠师父、不靠家族,自行去降妖除魔,定能有所成,定能证明自己,定能不再给师父丢脸。
约半个月前,王氏姐弟与姬如松因为一桩事件恰巧相遇。三人年龄相仿,志同道合,自此便结了伴。
洛玄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手指不断点着桌面,听得津津有味。三个孩子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才意识到对这两个大人一无所知,姬如松对着听戏般的洛玄不满道:“我们的事儿你们全知道了,你们呢?到底是什么人?”
“路过的乡野修士罢了,不足挂齿。”洛玄还想蒙混过关,谁料那小姑娘王菁上一秒还满脸天真地托着下巴,突然间就出手探向他的面纱。洛玄偏头躲闪,王菁却调转势头,一把夺过他放在桌边的剑,嘻嘻笑道:“我倒要看看什么剑竟用白布包裹着,这么神秘,莫不是怕暴露了你们的身份?”
“姐!”王莘吃了一惊,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拽住自家姐姐胳膊就想让她还回去,王菁不依,二人就地你拽我胳膊我扯你手指地过起招来。另一边的姬如松见状果断横c-h-a一手,抓住白布的边角便扯了开,“降灵”应声而出。
这把剑,剑柄通透如玉,剑身银光锃锃、正中间贯穿一条淡淡的金线,通体灵光流转,只一眼便将这三个孩子刹那间怔成了三尊石雕。
洛玄对这几个孩子完全没有设防,再来那剑被他们瞧见了倒也没什么,就随他们抢去了。见剑身暴露出来,洛玄兀自抿了口茶,和颜悦色地笑道:“怎么说?看出我们什么身份了吗?”
王氏姐弟木然地摇摇头,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那把剑,难舍难分。姬如松结巴道:“你你你……这、这、这……这种品级的灵剑我、我只见师父有过一把,你你你你、你们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乡野修士!”
洛玄摊了摊手:“话不能这么说。虽比不上你们这些大户人家,乡野修士也是有家学的,这可是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白澄身形微动,三个孩子还没反应过来,那剑便又被遮掩住光华、物归原主了,灵剑蒙尘,心中俱是一阵失望。白澄一面将剑包好递还给洛玄,一面温和地笑道:“在我们那,随便抢别人东西是要砍掉手指的。”
三个孩子悚然地望着他,同时捂住了自己右手。
“哎……十四。”洛玄轻叹道。
“别紧张,我说笑的。”白澄与洛玄对视一瞬,继而亦是和颜悦色地注视着对面三人,嘴角上扬。只是这笑容灿烂到虚假,比起洛玄的真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