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乔装打扮成了富商之子,却也知道真正的世家贵族一眼就能看破这个扮相。
若是江东项氏真的被治住了,没有翻天的能力,他继续装下去,哪怕被人拆穿也无所谓,可眼下人家都武装到牙齿了,是地头蛇,他就带着五百人过来,这不是找死呢么?
被人抓住了请等着嬴政再发兵捞他呢!
屠睢看不起少数民族,但打仗的本事一点不缺,眼见胡亥沉着一张j-i,ng致的小脸闷闷不乐,索x_i,ng挑明了说:“公子是不是心里不舒坦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您看项氏现在田连阡陌,一派富贵j-i,ng致的样子,可王贲将军当初打楚国的时候,他们一族上上下下还不是被大水冲得哭爹喊娘,没剩下几口人?”
胡亥闻言点点头,却仍旧愁眉不展的说:“我知道将军的意思。项氏以一地之力跟整个朝廷抗衡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此地县令和郡守也不会坐视不理。但我想的不光是如何再次灭掉项氏,而是怎么才能收拢民心——既然有一个项氏,九州之内肯定还有几十个、几百个项氏吧?”
胡亥此话一出,屠睢头顶的冷汗登时就流了下来,跟着胡亥沉下脸来。
两人无言的对视一眼,同时叹息。
驾车的卫士将他们送入县衙的时候,胡亥眼中的冷意仍旧未曾消退,不由自主便带出一股上位者的凛冽之气。
县令是被郡守从当地“举孝廉”选出来的人,好脾气、好人缘、好学问、好人品,唯独一点不好,他没上过战场,也没见过浑身怨气的人,更没见过像胡亥这么漂亮却怨气围城黑雾的人!
一打照面,没等胡亥亮出身份,对面的县令就忍不住退了三步,脸上神色一片恍惚。
“把县里土地归属的文书都搬过来。”胡亥看县令颇为木讷,直接抬手吩咐随x_i,ng而来的中车府卫士,随即,自己带着屠睢比回家孩子在的走进县衙最好的位置一屁股坐下,等着别人搬运书简过来查阅了。
中车府卫士是秦国最j-i,ng英的战士,识字的人不在少数,有了胡亥的命令,他们不但将胡亥需要的文件挑出,连地图之类有分析价值的东西也通通搬过来了,两人一抬,硬是六抬才将书简都运到了桌案边上。
胡亥从小就跟着扶苏识字,秦国得用的重臣又来自天下各处,哪怕是官样文书也是各国文字混杂,胡亥不知不觉就被锻炼得七国文字全认识,现在看起县衙里的文书没有一丁点阻碍,一卷接一卷的书简翻得飞快。
“——别动!”屠睢眼见县令清醒过来,直往胡亥身边冲,想也不想拔出武山剑架在县令脖子上,神色狠戾,颇有“敢动一下送你归西”的味道。
县令登时停住脚步,可眼睛却没离开胡亥手中的文书,忍不住开口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暴徒?秦律严苛!你们都要变作囚徒的!”
连威胁带劝说,语气还颇为惋惜……
这古怪的语调终于让胡亥放下手中的书简,抬头看向县令,多分他一个眼神。
胡亥视线上上下下扫着县令,发现这人的年纪很轻,顶多二十五,眼神清澈,衣着干净整洁,胡须和指甲都处理的很干净,总的来说眉清目秀,然后,他又不感兴趣的低头重新看向书简的内容——只有自己光鲜亮丽,行事却非常不靠谱。
县令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县衙里面的那点人根本不够五百卫士对付的,早就控制住了,屠睢手中武山剑又往他脖颈压紧两分,一道血线瞬间从县令脖颈留下,他浑身一抖,再不敢c-h-a嘴了。
胡亥眉头微动,对这县令的评价又下降一层,却抓紧时间继续看清楚县中各种文书。
等到文件都被胡亥啃透了,他终于抬起头,瞬间觉得背脊酸疼,跟随而来伺候的宫人最善察言观色,马上上前为他推拿肩背,酸痛一阵阵涌上来,胡亥眉头微蹙,略带不满的嘟哝:“县衙里面谁掌管文书?找个能说清楚情况的人来。”
“公子稍等。”屠睢低应一声,抬手敲昏不顶事儿的年轻县令,亲自出门走到被看守在一处的小吏之间,沉声道:“任何清楚县中田产归属?”
秦国的刑罚确实很重,身为县中官吏,随便回答了屠睢的问题注定要犯法,因此,虽然许多人挨挤在一起发抖,却无人应答。
屠睢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再想到县令之中的官吏竟然都如此无能,脸色却又y-in沉了下来。
不等屠睢开口,小吏之中忽然传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屠睢顺声看去,只见人群之中一名年轻男子强扯开同僚拉扯着自己的手掌,起身朝他行礼,声音平静的说:“下官萧何,不知道将军护送何人来此?”
屠睢打量着萧何的模样,见他衣着整洁,长袍下摆和手肘等不显眼的位置却打着补丁,立刻明白这是个整洁的人,他摆摆手,一把将萧何从小吏之中将人扯了出来,感兴趣的说:“你怎么认出我身份是秦将,而不是豪强遗贵的?”
萧何力持镇定,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口吃伶俐的解释:“将军一行人着玄色内衫,腰间挂着的都是武山剑——天下虽定,各地私兵却不少,但出了大军,无人能够提供治式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