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叹一声,纯尾万般无奈的回转身来,抓住丹青的胳膊:“笨蛋,不是这样洗的。”命令丹青乖乖的在水里泡着,自己去厨房找来一些白醋和米汤调和成汁,叫丹青趴在桶沿上,用澡巾蘸了那去色的汁液,一点点轻轻的替他擦背。栀子黄渐渐溶解,顺着流畅秀挺的脊椎淌到水里,慢慢露出原本光润洁白的皮肤来。
丹青浑然不知自己把师兄为难成什么样子,两只胳膊交叠在桶沿上,手背支着下巴,惬意无比。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太守府里的见闻。
“师兄,你猜这一个月太守家开了几场宴席?”
“你刚才不说了中秋和重阳两次吗?”
“才不止。刚才说的是规模最大的两次。府衙十日一旬休,除了过节做寿,每到旬日是必定要设宴的。另外客人上门,亲朋走访,夫人请女眷聚会,少爷邀朋友游乐,这一个月下来,大大小小不下二十次。”
亏得丹青这样东拉西扯,纯尾渐渐认真和他说起话来,心头的爪子不像刚才挠得那么难受了。
“照你这么说,太守大人不用干别的了,只成天喝酒吃饭就忙不过来。”
“可不是嘛。我瞅着都替他累得慌。你说恒王过的是不是也是这种日子啊?”
“恒王夜宴,虽说fēng_liú本色,却也不是没有避嫌的意思——没准你说对了,他也挺累。”
“头两回还觉得挺好玩的,后来看他们吃啊喝啊,看着看着就高兴不起来了。”丹青安静一会儿,忽然悠悠长叹一声:“不必等曲终人散,满目繁华时已难慰寂寥。不知道鸣玉山人是否也如此心情呢?”
纯尾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丹青嘿嘿一笑,自己接道:“不过画这幅画的时候,叶君然和宋思减感情正笃,应该干柴烈火蜜里调油才对——”
正要往下说,只听得“啪”的一声,纯尾把澡巾往桶里一扔:“后背擦干净了,剩下的你自己洗吧。”转身走了。
“咦——”丹青拾起澡巾,转头看看紧闭的门。纯尾师兄这喜怒无常的毛病越发严重了,莫非听见人家干柴烈火蜜里调油,受了刺激,内分泌失调了?
隆庆十年腊月十八,銎阳南曲街“新春赛宝大会”如期举行。今年轮到“宝翰堂”做东,拿出来的东西也让行内外人士眼前一亮,竟然是销声匿迹一百六十多年的鸣玉山人《恒王夜宴图》。会前,评审委员会十二位品鉴专家为了这幅画的真伪研究讨论了好几天,几位专攻书画鉴赏的评委各不服气,差点打起来。最后竟然惊动了已经退隐的前内库总管,当朝公认的品鉴宗师上官乐正。上官老先生独自对着这幅画待了三天,出来后一锤定音:“真品。”
当天赛宝大会上,这幅画不仅夺得了字画类冠军,而且在总排行上名列第一。这是赛宝大会十几年来字画类第一次胜过其他青铜玉器金银陶瓷各类古董宝物,得了状元。在随后的拍卖中,皇后娘娘的亲哥哥,长安侯文远恚以黄金千两的天价,买下了这幅画。
同样是在这一天,皇帝于弘信宫秘密接见了暗访东南三州的御史司郎。其中两人路上遭遇流匪,不幸殉职,余下七人得以平安归来。司郎俞明溪深入民间,亲临实地,奏报翔实确凿,皇帝震惊震怒之余,也下定了清理东南的决心。同时对俞明溪大为赞赏,连升两级,擢为御史大夫,不过要等到东南事毕,才好正式宣布。
第21章
听到《恒王夜宴图》夺得“赛宝大会”状元的消息,丹青蹦起来,一把抱住纯尾和罗纹,喜笑颜开。难得纯尾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上,也露出几丝笑意。王梓园在边上乐呵呵的,看他们兄弟三个庆祝合作成功。
过了一会儿,丹青挨到王梓园跟前:“师傅,东家答应了的,如果我的出师作品能进‘赛宝大会’前三,就准我游历半年……”
“小猴儿,这么快就憋不住了。”王梓园拿手里的象牙笔管在丹青脑门上轻敲一下,“放心,东家答应的话不会反悔的,京里来信说了,随你何时出发,半年后到‘宝翰堂’即可。”
“嘿嘿”,丹青得意忘形,转头对罗纹道:“师弟,一起出门玩玩怎么样?”
“我要陪师傅。”
“这样……”丹青尴尬的抓抓脑袋,罗纹这样说显得自己很不孝啊,心中明白罗纹虽是记名弟子,却自幼被王梓园收养,对师傅的依赖眷恋之情明显比别人多,不过仍然心虚的瞅瞅师傅什么反应。
王梓园道:“罗纹好静不好动,你就别折磨他了。”说罢牵起罗纹的手往外走,“来,给师傅看看你这两天的功课。”
丹青追到门口:“师傅,弟子对您的孝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啊——”
纯尾冷哼一声:“笨!”抬腿出去了。
丹青小狗一样跟在后面:“师兄,要不咱俩一块走吧。福伯和叔他们都在家里,又有罗纹陪着师傅,没关系的。你想,看看名山大川,风土人情,走访各位前辈先贤故里……”一时说得自己心驰神往,满脸放光,不知不觉跟进了纯尾的屋子。
“你真的很想让我陪你一起走?”纯尾的声音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