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轲闻言愣了愣,忽然想起昨天的确有个刚来公司不久的新员工离职了。不过还没来得及往下细琢磨,车身打了个晃,他赶紧踩了刹车。
这段路窄,单向只有两个车道。姜轲一个恍惚,跟右侧一辆准备并道的车发生了摩擦。原本只是个各打五十大板的小事故——右侧的车抢行,可对方车头已经挤进来了,姜轲没减速避让——单看碰撞的位置,两方都有责任。
但对方司机降下车窗,张嘴就骂了一句不好听的。因为距离的原因,这句脏话很像是对着副驾上的宗锴骂的。
姜轲本来就因为公司的事堵心,见状顿时更来火了,当即下车绕到对方车头,语气也相当不客气道:“会说人话么?把你那嘴放干净点儿!”
“这么跟你说话够干净了!”两辆车挤在一起,那人的车门只能打开一条缝,他探出头肩叫嚣道,“你他妈会开车么?不懂什么叫让行是么?!”
“把你那手拿开,最烦人指我。”姜轲眉头一皱,“你他妈并道不打灯还有理了?”
对方自知这点理亏,转而指着倒车镜道:“你把我倒车镜刮了!怎么赔?”
“你还刮我车门了呢。”姜轲说,“我没空跟你耗,拍个照各走保险吧。”
对方却不同意了,非要等交警来处理,好像百分百认定了自己没责任。此时后面已经不停有车按喇叭催促。
宗锴是几个人里最平静的,隔着车门劝了那人一句:“这么堵着后面的车都没法走了,我看你车里还有孩子,再吓着孩子,各退一步吧?”
那人这才想起来回头看看,跟后座的小姑娘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重新发动车子,临走前还不忘狠狠指了姜轲两下,“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你再指下试试!”
姜轲刚要过去,宗锴叫了他一声:“行了,走吧,后面都堵上了。”
再次上路后,宗锴无奈笑道:“你怎么跟个小刺猬似的。”
“什么刺猬?”姜轲没反应过来。
“说扎刺儿就扎刺儿。”
话虽这样说,宗锴却并没有真的觉得这样把喜好全挂在脸上的姜轲有何不好。相反,这样的姜轲时常让他觉得松心。因为跟他在一起时,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用宗锴去意会,去猜测。
最重要的是,姜轲自己这样随x_i,ng,对身边的人自然也没什么要求。宗锴在他面前不用一直绷着一股劲儿,不用随时想着自己是不是表现得足够好。换句话说,他这样的x_i,ng格难得不会带给宗锴压力。
“不好意思啊,我有时候就是控住不住。”姜轲笑得有些窘迫。
宗锴摇头笑笑没说话。他冷不丁想起初二时的一件事。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不耐烦的、点火就炸的姜轲。
当时学校组织参观博物馆,班长统计人数收费。姜轲好像是忘记带钱了,门票其实就几十块钱,班长让他随便问谁借一下,收齐了他就直接交给老师了。可不知怎么的这句话让姜轲炸了毛。
“你老盯着我.干吗?我明儿交不行么!管那么宽!烦不烦啊!”
因为班主任只说周五之前都可以决定去不去,班长脾气又好,听见这话便讪讪地走开了。
宗锴当时很奇怪,不明白姜轲为什么好端端突然发这么大脾气,说生气就生气。他忍不住看了姜轲几眼,结果被姜轲瞪了回来。他记得那次姜轲到底也没去参加活动。
宗锴当然不会知道这天早上姜轲跟母亲要钱的时候经历了什么。那时候秦虹下岗没有工作,家里老太太又中风半瘫,正是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时期。姜轲吃完早饭问秦虹要钱。秦虹都已经从兜里把钱掏出来了,又听老太太在里屋扯着嗓门含沙s,he影。
“这个汤药以后可别买了,从军那儿累死累活一月也赚不了几个钱,我这土都埋到眉毛的人了,喝什么也是白喝,可别糟践钱了!”
秦虹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救命的药咱都喝不起,哪有闲钱参观博物馆。她问儿子:“老师是规定必须都得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