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奇特的未婚妻扶着他的棺木哭得昏死过去,被人连搀带扶送去休息;更多的人只是坐在那里,仿佛坐在那里就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他远远看到了艾斯的弟弟,草帽小子把草帽拿在怀里紧紧攥着,那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此刻纠成一气,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哭得太过放肆。马尔科坐到他身边,拿过他手里的草帽盖在他脸上。
“结束了我们去比赛,”他说,“看谁先沿着海岸线跑回本部。”
在帽子里面的脸使劲向下点了点,眼泪顺着帽檐浸下来,一滴滴砸在紧攥成拳的手背上。
一个个的名字被念过去,一束束鲜花摆在他们的身旁与脚边,一块块棺盖轰然隔绝生与死。他走到萨奇身旁,看着里面安静睡着再不能醒的好友,在心里说了遍“抱歉”,把花放在他身旁。如果本人还活着的话,大概会大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在做什么呢马尔科这么矫情!想着竟然觉得自己的举措有些好笑了,“你就收着吧,”他把花塞进萨奇手里,“算我欠你的。”
最后被葬仪念到的名字是波特卡斯d艾斯。他收到的花束几乎要将包裹他的漆黑棺木盖住,让他整个人像浮在花海之上。大家都走上去与即将远行的他作最后的告别。大约是因为走时嘴角还挂着笑意的原因,和他熟稔的兄弟总觉得他只是和往常那样,不过是吃饭或者开宴会到一半突然又睡着了而已;过不了一会他就会突然醒来,笑嘻嘻接上三天前的话茬和你讲个没完……
不知道慢慢挪着步子走了多久,直到前头那些漆黑的身影都消失了,马尔科低下头,终于看见静静躺在那里的艾斯的面容。他的眼睛轻阖着,嘴角却微挂起来,像做了久违的一个好梦。那安静的模样和他见惯了的打呼噜蹬被子睡成大字状脸还皱成一团的家伙完全两样,马尔科不禁微微笑起来。
“平常不见你乖成这样……”
但他旋即就再说不出话,眼泪违背当事人的意愿毫无预告地破堤而出,充当了呈堂证供。他的手臂颤抖着撑着棺缘,勉力承担着着身体的重量。
“马哥……”“喂,马尔科……”
两个兄弟上来搀他,他却像脚下生了根,双手紧紧攀住,动也不动只矗在那里。平常冷静乐观的一队队长不见了,大家都没见过他这样。只是崇拜他的队员有些发懵,而和他有些交情的人已经看出了端倪。以藏冲上去推开另外两个人,拽着马尔科的胳膊就往后拖,一边给那缪尔打眼色上来帮忙,口里低声警告:“……给我像样点……路飞还在这里!!……”
他被拽得退开两步,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以藏和那缪尔这才放开他。他的目光落在路飞身上:“抱歉,路飞。……我能和艾斯单独待一会儿么?”以藏瞪大了眼,马尔科转头向他和其他人看了看,认真地说:“也拜托你们。”
路飞的视线和他撞在一起,转头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兄长,然后点了点头。以藏还打算说什么,杰克却突然拦在他前面,二话不说按着他的双肩向后推。有人明白了,有人还蒙在鼓里,有人想起了平日里马尔科对艾斯的好,也有人不过逐着人流,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馆厅。数百人倏然散去,偌大的馆内立刻静下来。“谢了,路飞。”马尔科轻声说,但被道谢的人却摇了摇头:“谢艾斯吧,是他答应你的。”他说着从哥哥身旁走开,穿过过道,坐到后排的侧边。“……我在这儿,可以么?……”马尔科点点头,微微扯开嘴角:“你是他弟弟啊。”
走近棺前,拨开挡着他脸和身子的花瓣,他的指尖轻轻滑过他的眉梢眼角,再从鼻翼落到嘴唇。这时候才觉得,这小子长得原来真这么好看啊,怪不得常有人这么说,自己却只当是调笑,从来一听就过了;即使在这种男x_i,ng荷尔蒙过剩的地方,也能收到那么多女生的情信,他没心思交往却还一封封留着,收在桌角的柜子里。
但是啊艾斯,我宁愿看你平常那些不美的一面,把嘴嘟成猥琐的形状,塞满了r_ou_噎得眼泪乱飞,搞小破坏或者吃霸王餐闹得j-i飞狗跳被人追得面红耳赤,因为别人说罗杰的坏话而露出狠戾孤独的神情,j,i,an计得售时偷偷扬起的嘴角、还有开心时那张傻乎乎的笑脸……
眼泪砸进棺里,滴在艾斯的眼角旁又滚下脸颊顺着耳畔落进花丛,像是他正在哭泣。马尔科手忙脚乱地抹,可刚抹去了旧的新的又落上去,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圈淡淡的水痕。“抱歉,艾斯,抱歉……”他语无伦次地说,将他身畔冰冷的手攥住了,抵在自己仿佛泪腺割破血流不止的双眼上,泪水顺着指缝滚下去,赋予了那冰冷的肌肤一瞬的温暖。他撑不住身子的力量,沿着棺板滑下去,膝盖跪进堆满鲜花的台阶。
“我他妈的是个混蛋,现在才来说这些……直到前天我还在侥幸地想,做一辈子的兄弟也挺不错的……我他妈的就是个混蛋!!”
“……艾斯,我想吻你可以吗……艾斯……我想抱你……还来得及吗?……”
路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你抱抱他吧。”他沙哑着哭肿了的嗓子说,“艾斯最喜欢的除了老爹就是你。”
马尔科的脸上浮现略有些哭笑不得的神情。这小子情商比他哥还差,将来得害惨多少倾慕者。但他仍伸出手,将那具已经冰冷的身体扶起来,靠在自己滚烫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