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这般美好的女子,生在长孙氏,长在龙凤家,便势必逃脱不了处处缠绕的权谋。
刻意注意着身边人一举一动的长孙祈沐,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她一系列的气息变化,本就轻轻抿起的唇角更见轻薄。
一路无话行至宫门口,长孙祈沐的贴身侍卫罗译已经架着马车候在了原地。
“景世子,上车罢。”长孙祈沐停住脚步看向景染,眸光清透温软。
景染静静觑了她一眼,也不客套,当先抬脚上了马车。
罗译看着已钻进马车的景染,又看向静立在一旁的公主殿下,俊逸地面孔微现诧异,又极快地掩了下去。
待长孙祈沐也上了车落下帘幕,罗译坐上车辕,驾驶着马车稳稳行驶起来。
两人对立而坐,景染也不说话,将眸光淡淡落在前方,身子轻轻倚靠在车壁上。
长孙祈沐静静望着她,很想从她轻浅平淡的眼眸中发掘出某些潜藏至深的情绪,忽地开口道:“你不问我何请旨赐婚么?”
景染听她开口将眸光移到她脸上,一如既往地浅无波澜:“立世不易,我还想德钦王府能活的久一点。”
长孙祈沐漆黑透亮的眸色由浅转深,她知道德钦王府的存在一直是长孙氏的眼中钉r_ou_中刺,奈何这些年德钦老王爷小心至极,未曾出过半分错处,再加上德钦王府在民间声望极高,想要除去也无可奈何罢了。
不过她今日所为的本意并非是当真想请旨赐婚,她渴望和等候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从来便不是一纸婚约。只是凑巧被她那个好父皇轻巧利用了一把,想必现下在这人心中,对她也是防备的罢。
见长孙祈沐沉默下来,景染也不再开口,掀起窗边的帘幕朝外看去,这会儿已经行驶到一处主街。因着天色放晴,此时的街道比她早上刚进城时更加热闹了许多。街道两边的商铺小摊鳞次栉比,人流络绎不绝,吆喝贩卖声,人流川息声,小儿啼哭声,声声不息。
景染看的有趣,心情甚好的勾了勾唇角。
长孙祈沐也毫不避讳地静静望着她,见她好看的笑意漫在唇边,深暗的眸色也一点一点如水波般退去,变得煦暖轻软。
好似意外看到了什么熟识的东西,景染轻挑了下侧眉,还未来得及细细思索,一股氤氲馥郁的冷香忽得环绕而至。
景染蓦地回过身,天青色的袖摆在眼前轻恍而过,只是轻轻一抽,她头上的玉簪已经落入对面之人修长莹润的指尖。
长孙祈沐细长的手指捏着晶莹剔透的簪子,举在眼前认真看了半晌,眸光微微凝起,低声喃道:“这根簪子,我曾在皇祖母那里见过。”顿了顿,又道:“或者说,我见过另外一支一模一样的。”
景染心下惊诧的感觉被奇异取代,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静静瞧着长孙祈沐等着她继续开口。
谁知长孙祈沐却是忽得又倾身而至,冰凉的手指也抬起搭上景染的发丝,将手中的暖玉簪又轻巧地c-h-a了回去。
景染一瞬间僵硬的身子随着那抹馥郁冷香的靠近又离开逐渐缓和下来。
长孙祈沐坐回原位,墨黑如玉的眸中闪过一丝神采,轻笑一声:“想听故事么?”不等景染回神又莞尔道:“没有了。”
景染:“……”
“不过我这里有一块好玉,你要不要?”长孙祈沐言罢忽地长指微勾,解下腰间所挂的白色玉佩悬玉景染眼前,轻轻出声道。
她的声音实在渺淡极了,景染眸光微微凝了下才缓缓从她面上挪到眼前轻轻摇晃的白玉之上。整块儿玉质纤透通亮,不含半丝杂质,内里有用内力化出的一个“沐”字,遑论这块玉所代表的巨大权势,光是这样的绝世好玉,这世间便再难寻到第二块。
景染微微动了一下唇瓣,低声缓慢道:“你想做什么?”
“保德钦王府不倒。”长孙祈沐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景染身子轻轻震了下,一错不错地回看她墨黑如玉的凤眸,忽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你平安喜乐,福泽绵延。”长孙祈沐答得没有半分迟疑。
“还有呢?”景染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哑,继续问道。
“剩下我唯一想要的,我亦会自己得到,不会向你讨要什么,你即可安心。”或是觉着气氛有些凝肃,长孙祈沐前倾的身子退后了些许,眉眼轻轻抬起笑了下,手上的白玉一动不动悬在景染面前。
景染静默片刻,眸光重新挪回到眼前的白玉上:“这块儿玉代表了什么?”
长孙祈沐闻罢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玉身,道:“这是自我出生时所配的贴身玉佩,凭这个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和青越国所有的城池,也可以支配我名下任意的产业和势力,亦能调动东南十六洲所有州郡县府的茶铁盐乃至兵马钱粮。”
绕是对长孙祈沐的身份和势力多有建设,景染还是微怔了一下,不说这块儿玉佩所带来的种种权势,光是青越举国四十五州,这人竟轻巧掌握了近三分之一,且东南是全国最为富庶之地,历年的赋税收入东南十六州能占去一半左右,这些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