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邯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只能张嘴,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凤邯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拿起了自己桌上的金杯,透明的酒液因他颤动的右手不断从杯中溢出,这一幕配着殿中还在继续的歌舞格外地荒诞可笑。
“凤邯!”凤伫此时也顾不得身体了,蓦地起身,对福瑞道:将他带下去!”若是再迟一步,让他将手中的金杯掷出,那这些年来的筹谋就白费了!
福瑞赶紧应下,匆匆向凤邯所在的位子跑去,可更快的是对方的动作,撒了一半酒液的金杯砸在了地上,很快又淹没在了一片歌舞声中。
金杯落地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瑚淁的笛声却戛然而止,随着笛声消失,殿门哐的一声关了起来,饮酒作乐的群臣纷纷停下,茫然地对视。
凤伫的脸色一变,按照他们的计划,应当是等北虏使臣和朝臣们退下后独留凤宣,接着凤邯掷杯为号,埋伏在殿内的侍卫蜂拥而上拿下凤宣。可是现在殿内朝臣使臣俱在,侍卫又佩刀而出,与他们之前说好的全然不同。
凤伫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并不聪明,但没想到蠢到这个地步,他这是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没有缘由地拿下凤宣,给自己安一个弑杀长辈的骂名吗!
凤邯也不知道自己这身体是怎么了,竟丝毫不受控制,他的额头挂满了冷汗,突然发现了自己能动之后马上跪在凤伫身前颤抖道:“儿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凤伫低头看着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晕眩袭来,现在大殿中都是人,难道他们的计划只能就此结束?
凤伫的视线转向悠然喝酒的凤宣,只觉得恼怒异常。
凤邯的双眼泛红,他从凤伫的眼里读到了退缩。他等这个凤宣不能推辞的机会等了太久,如果今日停手了,下次是不是还要再等三年。
凤邯在心里发了狠,起身转向群臣,厉声道:“若想活命,便退到一边!”随着他话音落下,侍卫抽刀出鞘,虎视眈眈地望着殿上众人。
献舞的伶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子,憋着快要挤出嗓子的尖叫被侍卫们赶到了角落。
群臣面面相觑,一些凤伫的心腹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到了角落,一副你们随意我看戏的模样。
除去看守龟缩在角落里的伶人和朝臣的侍卫,其他侍卫渐渐走近,围成一个小圈。朝臣都是人j-i,ng,很快就明白过来,被侍卫拔刀相向的赫然就是凤宣以及他的心腹。
姜瑞也明白过来,凤伫这是让张浩赭看着自己呢。
“这是何意?”即使被人拿刀团团围住,凤宣也没有丝毫害怕或是紧张,从容淡定的神色让凤邯隐隐不安。
凤伫叹了口气,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多说无益,只能硬着头皮解决。
“凤宣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将他们拿下。”凤伫大声喝道。
凤宣被围在中间,神色平静,那双眼沉静地望着对方,满是讽刺。
凤伫最恨的就是他那双眼睛,放佛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所有意图,但却不以为然。
“呵,凤伫,你还真是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啊。”凤宣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仪了,嗤笑一声,直呼凤伫之名。
“你!”凤伫被气得狠了,捂着胸口喘气,凤邯见状,连滚带爬地到他身边,扶着凤伫坐回龙椅。
凤邯正想接替凤伫开口斥责,就见凤宣施施然地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奏折来。凤邯立刻变了脸色,无措地望向凤伫,这奏折明明是弹劾凤宣的,怎么会在他手里。此时的凤伫早已是强弩之末,捂着胸口不发一言,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让我看看,你们是打算把什么罪名扣到我头上。”说完凤宣展开奏折念道:“任意横行,欺君擅权,其罪一;结党营私,紊乱朝政,其罪二;贪婪事权,阻塞言路,其罪三……卖官鬻爵,纵下行凶,其罪十。”凤宣一条一条慢慢念着,直将奏折念完竟也无人上前阻止。
“皇兄,再加上一条强抢民女,您的好太子做的这些糟心事就齐了。”凤宣毫不留情地讽刺道,凤邯这是把自己做的恶事全都扣到了他头上啊。
“放……放肆!还不让他闭嘴!”凤邯几次开口都被凤宣打断,这才强打起j-i,ng神命令道。
凤邯吼完,侍卫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握住刀柄准备抽出刀来。可惜刀才出鞘寸许,殿上就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笛声。
被众人遗忘的北虏王女湖淁正在横笛吹奏。
“愣着干什么!动手啊!”凤邯此时正心烦意乱,也无心管湖淁怎么莫名其妙吹起了笛子。
只是等他吼完,殿上的侍卫还是没有行动,反倒是瑚淁的横笛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而原本像被点了x,ue道,僵直站在原地的侍卫们在听到这刺耳的声音后纷纷倒地。
站在凤宣身后的一名朝臣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就见那侍卫闭着眼,唇角上扬,表情甚是安详。
凤邯蓦地望向瑚淁,惊惧异常。
形势似乎在顷刻之间发生了逆转,就在凤宣愣神的片刻,瑚淁轻轻扬手,与朝臣们龟缩在一处的伶人们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将朝臣团团围住。
“各位大人还是在外面等着吧。”瑚淁笑道。
随着侍卫倒地,伶人和朝臣的离开,殿内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姜瑞皱眉,人都到齐了,那沈祀年呢?姜瑞这才意识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张浩赭从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