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车终于开始慢慢蠕动,以连蜗牛都碾不死的速度。还好果然如林川柏所说,过了那个红灯就好多了,起码车能动着,他们到的时候六点刚过几分。
停好车,走了五十米林间小道,红灯笼在竹林中影影绰绰,越来越近,直至看到梅园两个字。
陆重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站在这块牌匾之下。
引导人带着他们往房间走,安乐一路张着嘴看花了眼,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而一旁的林川柏却是浑身不自在,脚步飞快,只想赶快进房间。
坐下后,各自说了忌口,服务人员下去备菜。
四人分坐四面,都只是安静喝茶,心有灵犀一般都没有说话。
最先开口的反而是张池,他看向陆重,眼神复杂,似是追忆又像是迷茫。
“这里,变成这样了呀!”
两人对视一眼,万千情绪只有彼此知道,这里变得比之前的梅园好得多得多,可有些东西带着时光和回忆的滤镜,总是不一般。
菜上得极快,林川柏重新恢复了活力,张罗着让大家吃,而话题总有意无意地往林锦身上引,陆重倒不是排斥,只是兴致不高,还故意岔开话头,两次以后即便迟钝如林川柏也发现端倪。
在心里默默为林锦哀悼两秒。
梅园的菜品j-i,ng致却向来不以j-i,ng致取胜,比起j-i,ng巧的摆盘更加注重器皿的搭配,即便是普通白碟都不会让人忽视,温润的光华是时间和心力的打磨。
而种种细节也体现在菜品,说来并不高端,比如第一道上的点心,看起来就是一般灌汤包的模样,一口咬下除了出其的鲜美以外,又多了一丝独特的嫩滑,一问才知是牛髓的功劳。
不过这些张池和安乐是一概不懂的,甚至食材他们也大多吃不出来,但完全不妨碍舌头都要咬掉,满脑袋塞满了两个字,好吃。
吃到一半时陆重接到朱一豪的电话,这两天打电话过来只可能是安乐读书的事,他马上停了筷子,连出房间都等不及就按下了接通。
传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朱一豪拜托了好几个朋友,想把安乐弄进二中,二中虽然也不是什么顶尖的学校,但比十七中却是好太多了,可找了一圈儿,没人敢给他准信儿。
陆重其实也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失望是肯定的,却也不是太难过,打起j-i,ng神好好谢了朱一豪。
陆重出去的时候实在太紧张,连门都忘了合上,所以屋里的三个人听了个全程。安乐又埋怨自己又觉得难为情,脸都要埋进碗里,张池罕见地脸上出现发愁这种神情。
陆重进来后,林川柏问:“安可以找我啊,为什么不跟我说?”
陆重不是没有想到过找林川柏帮忙,他知道在他们眼里天大的事对于林川柏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顾虑太多,总觉得一边拒绝一边再找他的家人帮忙,怎么都不像个意思。
最主要的是朱一豪那里还残存一丝希望,所以拖来拖去都没开得了口。
林川柏读懂了陆重沉默的意思,突然就觉得生气,又有点莫名的委屈。
他从来不是会掩饰的人,当即脸就拉了下来,要不是顾忌安乐,估计会当场发飙。
安乐和张池多会看眼色的人啊,发现情况不对,一个劲儿埋头吃东西降低存在感。陆重自知理亏,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手足无措。
林川柏硬吞了两口,还是气不过,放下筷子,说:“陆重,出去走走吧……你们俩乖乖待这儿啊,想吃什么就加。”
陆重跟着往门外走,刚出去林川柏就憋不住,劈里啪啦一通说。
“陆重,在你心里我的身份是不是只有林锦的弟弟这一个,从来不是你的朋友,所以当年你跟他分手了就不跟我联系,所以你现在因为不想跟他扯上关系,连安乐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愿意要我帮忙。”
“还有,就像今天来梅园吃饭,你肯定在想这里这么贵,我会付很多钱,你应该怎么回报我对不对?我想问,如果是张池请你去吃很贵的东西,你会有心理负担吗?没有吧,你可能反而会觉得要好好宰他一顿……陆重,他们要来这里吃饭我也欣然同意,不是因为这里多贵多高级多有面子,只是因为我觉得这里的东西确实很好吃,想让你们也尝一尝,在我心里跟请你去吃大头烧鹅没有任何区别,你也不用想着要怎么回请我,我并不是想要增加你的负担,心理和物质上都不想。”
林川柏越说越觉得委屈,难过极了,他真的在心里把陆重当做很好的朋友,之前因为林锦和陆重分手这事还生了很久林锦的气,可就像自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陆重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同样的位置。
而此时的陆重也在深刻的反省,越发让他觉得羞愧的是,林川柏说的好像的确是真的。
从一开始他就把林川柏划在一个不可能做朋友的界限之外,后来因为和林锦在一起,两个人变得熟悉,但换手机号的时候也压根没想过要通知他一声。
陆重没好意思看林川柏,垂着头,也是一副丧气。
好像我们都会犯这样的错,用一些奇怪的条件去框定我们身边出现的人,写上标签,哪些适合做朋友,哪些适合做好朋友,哪些又完全不在这个范围之内,然后在自己划定的圈子里小心地交际,好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