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之前,他得买身夜行服,趁着深夜潜入丞相府,将满带出来,即便他不愿意,他也要勉强,他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那个家里。
他紧闭双眼,额间豆大的汗从脸颊流入衣襟,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他才勉力解开x,ue道,他立刻又运功打通任督二脉,凝神聚气,马车仍在前行,他不能坐视不管,心急如焚之间,只是骑着那匹老马,往回赶路。
按照这个时间来算,他应该能在天亮赶到京府。
林戟把脸上的伪装都卸除,只是身上仍着丑奴的粗布衣衫,他心中只念着满,他生怕就在自己走离的这段时间,出了岔子。
一夜未眠,彻夜赶路,山风呼啸耳边,林戟不知怎么,内心又涌起不好的预感,此处山林无人,耳边充斥鸟鸣,月光照亮前程,刺骨寒意侵蚀着他。
他策马而奔,想着那夜也是如此,他骑着马往家赶,等他到家,四处只有被屠杀的踪迹,他呼喊着爹娘,无人应声,家中的小厮倒在门口,身上俱是血。
他与姨丈缠打,直到无星崖边,他身负重伤,再也招架不住任何攻击,被狠狠推入崖底,他闭上眼的那刻,悲愤的情绪如潮水淹没了他,他不能为爹娘报仇,平日没有好好练功,才会让j,i,an人得逞。
阿满,你一定要等我,等我,不要抛下我。
满一动也不动,周围的随从抱头鼠窜躲着火星,到处寻找出口。
大厅中央突然落下屋顶上的梁柱,带着火光重重砸下,就在满的面前,拦了去路,也生生砸死了三人。
他现在好像能看清什么,一片火光,耳边充斥哭叫声,又有人在骂,灼热的温度让他有些怔忪,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什么都在燃烧着,一个人都没逃出去,这里是阿鼻地狱,万劫不复。
浓烟呛得他呼吸不畅,满知道自己也快要死了,他身边有烧焦的随从,爹也不知道去何处了,二弟呛倒在他不远处,二姨娘抱着他,三姨娘护着四弟和五弟,脊背上生生挨了一道火柱,凄厉惨叫渐渐减淡,他知道,他们家,就要在这一把火中,烟消云散。
这不是他期盼已久的结局么,为什么他根本不欣喜,他没打算和这个世界和解,也不打算投降。
他现在心里只想着一个人。
阿戟,我还没有好好和你道别,对不起。
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他想起林戟温暖有力的怀抱,那是被爱的感觉,他犹如溺水的人,沉浸在这片深海,终于有人来救他,可他根本没有上岸,主动松开那个人的手,往更深的海底去了。
他哭不出来,反而嘴角挂着一丝笑,他背上承受重重一击,这么一下,他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炙热到一定程度是冰冷,那种凉意贯穿身体,他趴在地上,伸出手,像是要够着什么——
火光弥漫,他居然模糊地看清了一个人影,那人不顾一切地从火门冲了进来,周围的木柱被燃烧成碎片,随时都有倾倒的可能,这出口是唯一的,稍微有一刻耽误就出不去了。
滚滚浓烟只让这个身影愈发模糊,火星点点飘散在空气中,稍微触碰就能引起剧烈爆炸。
是不是他?
应该不是吧,自己都快要死了,产生一些幻觉倒也是正常的。
阿戟,对不起,忘了我吧。
“阿满!阿满!”
林戟疯狂地在这大火之中吼叫,烟雾太过浓烈,呛得他口鼻都流出泪来,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不顾门口百姓的阻拦,直接冲了进来。
他抵达丞相府时,已经烧了半晌,门外没有一个人敢进,原本前来宣旨的辇也折返,圣旨不宣了,他们知道,这是右相的答案。
“小伙子!不能进去了!”
“你现在进去是送死啊!”
他二话没说就推开众人,拾了一把锈剑,破门而入。
他实在看不清,周围都是烟,火光如舌,不断舔舐皮r_ou_,他一定要找到满,把他带出去。
人影渐渐朝他逼近,满睁着眼睛看向那个方向,即便是幻觉,他也满意极了,伸着怎么也触碰不到的手,他的阿戟,来接他了。
“阿满!阿满!”
等林戟冲到满的面前,周围已经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大火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府邸,只见面前,燃烧的火柱重重在满的身上,他赤手双拳就去抬,生生烧毁了一层皮,满的背上更是不同程度的烧伤,他急切地把满抱在怀中,见他昏迷过去,他更是慌乱。
只是现在他该从何处逃离,浓烟呛得他双眼发昏,正门是出不去了,只有走那老仆所带领他走的小门。
在浓烟之中辨别方向实在不是易事,屋顶上的梁柱不断掉下,屋门也能抵挡退路,他背着满,像是曾经在山上背着他一样,一手执剑开拓道路,只能闭紧口鼻,艰难地朝小门的方向去。
林戟的腿被火烧了半面,前行极为困难,撑着断成两截的剑一步步朝外前行,快到了,就要到了——
那小门只余一人进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满从自己身上放下,两手举高,把他朝那小门外推了出去。
“砰——”
屋梁彻底崩塌了,那双手缩回去后,便再也没抽出。
“阿满。”
满听见有人在叫他,那声音听来颇为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