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被揪了起来。
甘小宁打着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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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许三多以为史今就要死了。就要离开他了。
恐惧来得那样的真实。
“就是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把枪拿起来三多,再也没人照顾你了……以后你真的不能再犯错了……把枪捡起来三多。”史今一边咳嗽一边痛苦地说着,胸腔被白烟浓烈的味道灌得直抽,“……把枪拿起来……”
许三多慌张又心疼地望着班长。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只知道他一直在不停地叫着,班长,班长,班长。
“冲吧。”史今的眼神茫然而悲伤,“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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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一猛地从草地上跳起来。这片专门为“死人”准备的远离演习的地方能够听到由激烈转为安静的枪声。
甘小宁被吓得一抖,“……哎呀班副你扑腾个啥,我们死尸也是要睡觉的!”
伍六一不理他。
伍六一远远地眺望着他怎么看也看不清楚的丛林。
他只是想知道……他的班长有没有事。
于是当伍六一看见史今一边咳嗽着一边向着作为牺牲者的自己这边缓缓走来的时候,心里嘎噔凉下去半截。
“……班长陪你来了。”史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伍六一知道史今的阵亡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这次演习的成绩对史今来说有多么重要。
……他不忍心继续想下去。
甘小宁和其他的“死尸”基本上睡得已经跟猪一个型号了。
然后伍六一一语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史今身后看。
是几个稀稀拉拉不断向这边走来的兵。
“看谁啊,还嫌死得不够多?”史今坐在草地上,看着撤回来的七连的活人们忙着生火。
太阳正在升起。
“……怎么不该死的全死了,该死的全活着……”伍六一黑着脸,看见许三多和白铁军一起朝着营房走去。
班长此刻也没有心情去教育伍六一的用词。
班长躺在草地上。
微微地闭了眼睛。
他知道,有很多东西,就要随着这次失败的演习离去了。
[……对骄傲的七连来说,这样的失败就像死了一半。后来我才知道,远远不止一半。]
许三多这样对我们说。
中午时分。成才拿着枪瞎瞄。
史今一直平躺着。合着眼睛。
伍六一无奈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伸过手去轻轻地拂掉史今脸上的草屑。
甘小宁瞥了班副一眼,拎起水壶喝水。并且不着痕迹地坐远了些。人家小宁同志可不是为了伟大的照明事业而生的。
史今睁开眼。
“……班长你,没睡着啊?”伍六一收回了手,有些微的不好意思。
“就你拿手成天在我脸上捣腾我睡得着么。”史今望了伍六一一眼。他知道伍六一是在关心他。但他没有力气对他微笑。
“那什么,草根沾你脸上的油彩上了。弄不下来不是。”伍六一转过脸去不看史今。他发现许三多正在远处的战壕里瞄准。
第一次,许三多离你这么远,而我离你这么近。
伍六一这样想着的时候,画得乱七八糟的脸上开始露出笑意来。
史今拿手抹了抹脸。“许三多呢?”声音有些黯然。
伍六一怔,“我们都死了你还惦记着他是咋的?!”抬高了声音。甘小宁又离伍六一远了些,他可不想被暴躁的班副误伤。一般情况下,班副生班长的气时都会拿旁边的无辜人士当出气筒。此时白铁军又不在旁边。小心为妙。
史今微微地皱眉。他实在是无心斗嘴。
伍六一看见史今的表情,气势就先下来半截。他很不习惯他的班长这样子。
他感到一阵压迫着五脏六腑的难受。
没有风,正午的阳光燥热难耐。
班长的侧脸安静到让人心脏莫名地抽痛。
然后不会儿同志们看到白铁军把三支烟点燃了c-h-a进一小捧土里。
“白铁军,干啥呀这是?”伍六一看着他。
“在哀悼,悼念刚刚战死的战友儿们。”哀伤的语气袅袅回荡。
一群死尸集体无言。
史今躺在伍六一旁边的草地上,不一会儿听见伍六一说,“人家躲一个□□都打不着的地方,乱放枪,那能死?属王八的,离死远着呐。”
伍六一一只手撑着地,一脸鄙视地望着白铁军。
史今微睁着眼。但不想去管他们。
“诚恳地说,我做人的信条奏是,”白铁军一脸庄重和哀婉,“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有活下去才能战斗……”
于是后来史今听到一阵混乱。
貌似是白铁军被甘小宁伍六一推翻在地准备胖揍一顿。
不久以后听见白铁军这个暨许三多之后专门为七连一排三班丢脸的家伙咋呼着说,“敌人们!你们给我听好喽,有我老白在,阵地奏在!你们来一个,我哒,我打死一个!你们来两个,我打死两个!”
然后猛地一声枪响。
白铁军凄惨地冒起了白烟。
周围的枪炮声跟着凑热闹,四周开始一片尘土飞扬。
“死尸”们也集体抱头卧倒。
而闭着眼的史今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被一个卧倒的人压住,安全地保护在了身下。
史今睁开眼,看见伍六一近在咫尺的笑颜。
烟雾逐渐地散去。
伍六一立起身来拍拍灰。
然后望着凄惨冒烟的老白同志,全体“死尸”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