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约拿不太喜欢波尔塞纳,他把波尔塞纳看成入侵家乡罗马的强盗。但这不妨碍他发挥绘画技巧,他擅长呈现人物复杂的肌r_ou_线条,擅长刻画极富有男子气概的男x_i,ng,波尔塞纳的战士气质在红色粉笔3下充满了强有力的信服感。他身边的众多士兵,有的扶着他、有的帮他牵马、有的登高远眺、有的准备冲锋……在这张只有井口大小的画布上,他足足画出了二十三个人物,而没有一个出现重复的姿态和体型。
杜乔可见,如果这幅画放大在修道院的墙壁上,用最好的颜料绘制,必会成为不可多得的佳作。
就连安杰洛也不得不称赞这位新手的技艺:“他简直有米开朗琪罗的风范。”
杜乔骄傲地说:“这是当然,我的眼光是不会有错的。假以时日,他定会成为大人物。”
安杰洛注意到画作下方的署名:“约拿,只有名字没有姓氏吗?罗马城里总得有二三十人是叫这个名字的,这样人们怎么能辨识出他来呢?”
杜乔笑笑:“无妨,神秘的气质更会让人动心,不是你说的么?罗马可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也许是春天的气息唤醒了生命的活力,卢多维科的病情竟然出现了好转,在唱诗会当天下午他由杜乔搀扶着下了床,坐在了礼堂的首排接待客人们。这位老主教的兢兢业业感动了杜乔,他虽然反复劝说卢多维科多休息,但他看得出来老人很享受难得的热闹气氛。宾客们簇拥在他们周围,说着恭维和祝福的话语,小礼堂内一时间坐满了人。
由于杜乔不是一名正式的修士,他不必参加唱诗会。副主教登台作新年致辞时,他便悄悄从礼堂里退了出来,走到长廊上透气。
修道院陷入空旷岑静的傍晚,天幕褪去炊烟和薄雾变成琥珀色,金黄剔透,像烛光中的啤酒。在礼堂彩色的重重拱顶下,北风y-in柔低沉,自然的肃杀之意在渐渐消弭。杜乔站在廊下,隔着花丛他人正望着他——熟悉的黑色兜帽出现在视线里。
“嘿,约拿先生,”杜乔朝他招手:“请进来吧,没有关系的,现在修道院没有人,大家都去礼堂了。”
约拿仍然停在门口,没有迈步。杜乔朝他伸手,他摇头:“我马上就走。”
杜乔干脆坐到他身边:“你不是来看自己的画展的吗?”
约拿没有回答。
“谢谢你的画,他们都很喜欢,从早上开始就不停有人问我这些画的作者是谁,我解释得嘴巴都快干了。特别是克鲁西姆战役那幅画我很喜欢,等画展结束后,我可以把它放在我的卧室吗?”
“嗯。”
杜乔笑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故事的?关于克鲁西姆、雅尼库伦山、埃涅阿斯的故事,你读过维吉尔、读过关于古罗马帝国的历史书?你还会些什么?除了绘画雕刻、文学历史,哲学你也看吗?柏拉图、苏格拉底、李维、但丁、马基雅维利?”
“我没有多少时间看书。”
“但你有看书的习惯,我现在觉得你可能不只是个普通牧师或者家庭教师的儿子了,你不会是个贵族吧?你喜欢看什么?喜欢诗还是更喜欢驳论?”
“都可以。”
“谁教你看书的?总不能识字也是自己学的吧?”
“我母亲。”
“噢,抱歉。不过她真的把你教导得很好,我很抱歉她已经去世了,如果她还在的话,我希望我能拜访她。”
“嗯。”
杜乔不喜欢他戴着兜帽的样子:“你能把帽子摘下来吗?我想对着你的脸说话。”
约拿把帽子摘下来。也许预料到杜乔会这么要求,他损伤的半边脸用一块皮面具罩着,只露出完好的右半边。红色的瞳孔锐利冷肃,映照着天边的晚霞。
杜乔伸手摸了摸约拿的面具,男人的面容清晰地印在他眼里。第一次没来得及看清楚,第二次不敢盯着看,怕伤了他的自尊心,这一次他要好好看清楚这个人,把他的面容记在心上。
约拿大概不想被他这样凝视,扭过头显得有点生气。
杜乔觉得他过于在意自己丑陋的面容了:“没关系,我不觉得很可怕,你连面具都戴上了,我还能觉得有什么可怕的呢?我既然把你当作朋友,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的。”
像是要印证自己的话似的,他把约拿的脸扭过来,栖身在他的额心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们身后有唱诗班的歌声,维吉纳琴的伴奏像泼飞的鸽羽。
约拿将杜乔推开,他慌张地站起来就走,杜乔以为他不高兴:“约拿先生!”
“我要回去了。”
“不能多呆一会儿么?他们还有很长时间才能出来。你是不是不高兴?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
杜乔很开心:“那就陪我再坐一会儿吧,我去煮点牛n_ai,这么冷的天气要喝点热牛n_ai。你等等我哦。”他很快把煮好的牛n_ai端出来,还顺便带了一些修士们亲手做的姜饼:“每次都是你招待我,现在换我来招待你吧,修道院虽然没有什么好吃的,但是我们偶尔能做一些零食。你尝尝,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会做。这叫姜饼,你吃过姜饼吗?”
约拿点头,他吃起东西来像粗笤帚扫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小猪们还好吗?我这些天实在是太忙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