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襄君,关于逆水森域。。。”忘清明开门见山。
师仪忽将食指抵在苍白的嘴唇上,“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前天,水云姬差人来通知我,说我没有妻子了。我不信,她还污蔑说,我的孟儿变成了厉鬼,害了十三条人命,然后被你和一个道士又杀了一次——你实话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忘清明闻言,实话实说。“北宗主没有污蔑。孟袭尸骨就葬在院子里。我与好友收了她。”
师仪徒然沉默,几息后又是一声诡秘低笑:“是吗,是吧。没关系,没关系。你不就是想知道逆水森域发生了什么吗,嘿嘿,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忘清明微微蹙眉,只听九襄君陡然抬起幽暗双眼,四目相对,忽高忽低的声音将往事徐徐说来。“忘清明,你会感谢我的,一定会的。因为我告诉你的,绝对是,你意想不到的关键,嘻嘻。”
师仪是个不学好的野孩子。或者也许他愿意学好,他一开始会偷偷溜到书院外,听里面依依呀呀读书背书,后来被大孩子发现了,拿石头扔他。几次下来头破血流,他就不敢去了。师仪没有爹娘,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也许是偷烧饼馒头、跟狗抢脏馍馍。
有一次,他实在饿得不行,偷偷进了城隍庙。菩萨供桌上,水果糕点总是不断,放不下了,那些人家就把原有的挤掉,放上新的;有的时间长了,长毛了,就扔掉。总之,是不会分给穷人家吃的。他躲在供桌低下,听着外面匆忙混乱的脚步声。
“阿娘,回去吧?”
“好。”
师仪听到对话,心想终于可以果腹了,掀开一角桌布,伸出爪子去拿。却听到几个女人的惊叹。“呀,这什么东西在拿贡品!”“这么脏,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接着师仪就被人拉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中,挨了一顿毒打。那么长那么宽的木板子打在他腿上,没几下就鲜血淋漓,折了。他看清了围观的男女老少,嫌弃、嘲讽、恶心、轻蔑的表情,像在围观杂耍的动物一般。那一年,师仪六岁。
再大点,师仪会打架了。一根木棍,对着人的脑袋就是一顿毒打。鲜血会ji-an到他脸上,他将人打成重伤,将木棍随手一扔,搜走人身上的银两,面不改色地擦掉粘糊糊的血,走了。如此谋生,直到一年的八月十五,他看到很多人吃月饼,他也想尝尝。碎银子花完了,他就躲在一条小巷子里,手里c,ao好了粗壮的木棍,等着有落单的人路过。
等了许久,人们都是结伴而行。直到夜色渐浓,街角的老木匠孤身走来。老木匠是个好人,长得慈眉善目,有时候见师仪偷东西被抓,会拿着几个铜板去解围。师仪认识他。抓着木棍的手紧了紧,却是没有诸多考虑,窜出去抓住他的手,就要往巷子里拖。师仪一条腿几乎是废了,一瘸一拐的,但是这也不妨碍他做他想做的事。
老木匠的力气出奇的大,反手握住师仪细小的手腕,一双深陷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脏兮兮的脸。师仪挣扎了几下,无用功,扬起手里的棍子就要往他头上打。他的“恶名”,早就在这个小镇里传遍了,找他报复的多了,可他躲躲闪闪,一群人愣是逮不到他,等到人群分散了,就一个个拖进巷子里毒打。
老木匠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了木棍,一用力就抢到手中。
“你。还我。”师仪恶狠狠地说道。
老木匠看看木棍,看看师仪,“棍子不错,一贯铜钱,收了。”
后来师仪成了老木匠的徒弟。老木匠姓徐,手艺很好,人称“徐匠人”。那一年,师仪九岁。
跟着徐匠人学艺又是三年。徐匠人待他好,或者说,徐匠人对谁都好。卖烧饼的大娘趁师仪不在,总是劝他赶紧把他赶走。可是师仪都听见了。一次跟徐匠人吃饭,对门传来哭声,那个大娘死了。
徐匠人真正成名,是雕了个“九凤朝凰樽盏”的时候。拳头大小一杯盏,雕得凤凰□□却是活灵活现,j-i,ng细无比。名声传远了,就有大户人家来跟他做生意。那天晚上,徐匠人让师仪一起收拾好行李,搬去孟老爷家住几个月。“崽哦,马上就能过好日子咯。”
第二天,有马车接送。徐匠人将行李放好,粗糙的大手抓着师仪的小手,上了马车。师仪记得很清楚,徐匠人虽然是笑着,但是眼里有种莫名悲怆。师仪不懂,也懒得懂。
一路颠簸,历时两天,一老一小站在富丽堂皇的孟府前时,还觉得脚下有点飘。原先的镇里,没有那么大的屋子。
孟老爷遣人,将两人引进府里,到了厅堂。徐匠人见了高坐的老爷,拉着师仪弯腰行礼。
师仪讨厌这种卑微的感觉。他站到徐匠人身后,打量孟老爷的眼神有些y-in暗。
没听两人谈论了些啥,孟老爷就起身带徐匠人出去,并吩咐一个下人将师仪带往住所休息。那个下人谦卑地向孟老爷行礼,转身对着师仪又是另一幅面孔。将人带往小屋后,不忘嘲讽几句:“能替孟府做事,是你们的福气。看你贼眉鼠眼,呵,手脚干净点。”
师仪望着那人离开,脸色陡然转冷。
等到徐匠人回来,师仪已经将脸贴在桌子上,无j-i,ng打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