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目光有实质,秦梅香在戏台上简直能被看掉一层皮。有瘾头大的,看了一场又来看第二场第三场。这里头上瘾上得最厉害的,只怕要属许平山了,他一场都没落下。
周围的人都听说,这位大爷新近迷上了看戏,天天雷打不动地往同乐楼跑。什么清吟小班,人家不去了!
许平山最初只知道在台下抻着脖子吞唾沫,心痒难耐地叫好。看得次数多了,刺激劲儿似乎就少了,能静下心来品品别的。比如一个人的声音如何能那样清亮又那样润,听得人满耳朵舒泰。又比如一个人的眼睛如何能那样含意万千,撩得人直心如猫抓。
他看着台上的西施,想起一件东西来。小军阀钱二麻子当初挖坟起家,在皇陵里挖出过一件一尺多高的翡翠树。上头缀满了各色的珍珠和宝石。不知怎么回事儿,他觉得秦梅香很像那棵价值连城的玉树。他看着秦梅香,就忍不住生出一种和看着那件宝贝类似的心情来:心痒难耐,想要据为己有。然而翡翠树再美也只是死物,秦梅香乃是一个会说会唱的大活人。这么一想,这红伶可真比什么宝贝都稀罕。
七日戏演到最后一日,因为座儿的热情,秦梅香返场加唱了一折南曲《游园》,下场已然是后半夜了。他不是那类以体力见长的艺人,在戏台上能j-i,ng神百倍,其实全凭一股韧劲儿支撑着。一旦戏落幕,j-i,ng气神儿一散,整个人就慵懒起来。这一日因为劳累太过,下了戏更觉得被抽了骨头一般。后台早已没什么人,他像一缕幽魂似地进了化妆间,把门一关,便在沙发上侧身躺下来,想略歇一歇再卸装扮。
谁知还没歇上半分钟,门就吱呀一声开了。秦梅香半寐着,还以为是跟包小窦子。他含混而低柔地说:“容我歇一歇,实在是累了……”
关门的声音传来。秦梅香心下还没安定片刻,就听见有陌生的脚步靠近,紧接着是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他茫然地睁开眼,就见两只亮得不同寻常的黑眼珠子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
秦梅香被惊得一颤,强笑着起身:“许将军……”
许平山伸手按住他的肩,似笑非笑:“秦老板,为这一饭之约,我可是等了你足足七日。”
肩上顿时仿佛重逾千斤。秦梅香起身不得,只得略定了定神,歉意道:“既与将军有约,梅香并不敢忘。只是近日实在是戏上太忙了,确实一时脱不开身……好在明日无戏,将军若是有暇,梅香自当奉陪……”
他身上是素净的青衣装扮,因为唱戏耗光了气力,此刻看来就是个柔弱婉娈的美人。
许平山自打开荤以来,在色之一途上从来不曾委屈自己,对着看上的人能忍这么多天,已然是破了天荒。而且秦梅香是个比女人更美的男人。他从未尝过这等新鲜,又另外生出了一重刺激。
九花娘缠在徐胜身上的情景再度冒了出来。此处没了台上台下之分,尤物近在眼前。秦梅香眉眼微垂,是极顺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