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啼哭渐渐止住,氤氲在空气里的恬静让霍轻瞳感到莫名的不安,她抚摸着石桌站起身,这天地,这世界毫无活人的气息,如果所猜不错,这里应该是大荒梦境,而刚刚的花萼女,应该就是传说中被关在鬼冢的梦魇鬼。
她擦拭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真实让她想要逃避。这双眼,让她看透伪装,却也令她要承受比别人残忍几百倍的痛苦。
“抱歉了,我家孩子就爱哭闹。”女人俯身关上门从屋檐下走过来,她抬起头看看天色,小心翼翼地说:“姑娘,你是个活人吧?你不怕我?”霍轻瞳抬起头,瞳孔里映出女人的容颜,她忽然掀开斗篷,凄厉可怖的脸上还挂着楚楚可怜的神色,可那双手已经朝自己伸过来。
霍轻瞳下意识弯腰捡起地上的几块石头,弹指间便落在了女人的肋骨处,女人哎呦一声,捂着断掉的两根肋骨,微微侧脸哀求道:“……念儿从未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姑娘莫要伤我。刚刚,只是想帮姑娘摘掉发间枯草。”
“你在等我?”霍轻瞳环顾四周,打量着女人淡淡地道:“这里荒山大漠,飞鸟爬虫,乃至这日月星辰都是假的,你为何会待在这里?”
女人闻言立刻兴奋起来,像是等待已久的约定即将实现,她拉着霍轻瞳走到屋子后面,指着一个绑着稻草人的木桩道:“姑娘一定是个得道高人!姑娘既然什么都知道,不如帮我找一找丈夫,我相公与我一起赴死,如今我已经按约定在这里等着他,可他却迟迟未来。我和宝儿,已经等了不知多久,院子里的红豆树生死枯荣一载又一载,我都快不记得他的容貌了。”
霍轻瞳不甚理解,她环视四周,这世界看似寻常却又蕴藏着极大的力量。她看向念儿,见她胸前戴着一颗白莹莹的灵力珠子,便问道:“你为何要在这里等你丈夫?你可知道这世界根本是须弥幻境里的一个梦,你们现在只是被困在鬼冢虚度年岁。”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念儿幽幽地抬起头,她的手指抚上胸前的珠子,道:“姑娘,你是不小心闯入这里的人吧?我知道鬼冢一般人是进不来的,既然我们有缘相遇,只要你帮我找到夫君,我便送你出去。”
她怕霍轻瞳不相信自己,忙道:“我生前和夫君在月老庙祈愿,有个麻脸婆子送我们一对双生珠,哦就是我戴的这个。她说只要我们彼此心诚,不管死后多久都能通过灵力来到这里生生世世相守下去。她也告诉我们如何出去的方法,只要我找到夫君,我一定信守承诺,送你出去。”
霍轻瞳别无他法,只得暂时妥协,况且她误闯梦魇鬼的阵法,如果想要出去,肯定有某种规则,玄机也许就和眼前女子的请求有关?
“那我该如何才能找到你的丈夫。”霍轻瞳直接问道,念儿兴冲冲地揪下自己戴着的双生珠,激动道:“本来夫君是会先来这里与我相认,然后我俩再一起离开。可现在,久候不遇,只好烦劳恩人拿着这珠子塞到这个稻草人的心脏部位,然后把稻草人埋到我的坟墓里。这样我就能看到夫君身在何处了。”
霍轻瞳往远处一看,果然荒草堆里有一处凸出来的小丘,念儿目光微黯,一双眸子满满都是哀怨,“夫君说让我等他,可我在这里等了他好久,宝儿一直哭,一直哭,他从来都没有出现。我只想问他,他对我的承诺是否还算数?”
女人临风垂泪,窈窕的身影因为伤怀而愈发的纤弱。
霍轻瞳不禁问她,“你在这里多久了?”
女人怯懦地抬起头,眼波如秋烟袅袅,她微微抿了抿嘴看向四周,终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也许他已经转世投胎去了。”霍轻瞳试图说服她。
女人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慌张,她从石凳上站起来,喃喃道:“不会的,夫君和我的双生珠还在。他一定还在这里,他说过不管何种情况,发生了何事,他永远都不会抛弃我和孩子。而且……有双生珠,哪怕他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他仍旧会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他,是个重信守诺的人。”
她自顾自地念叨起来,全然不顾霍轻瞳还在旁边,霍轻瞳腰间的颉兽尺忽然坠落在地发出淡淡的青光。屋里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哀伤,也哇哇地哭了起来。霍轻瞳跟着念儿进屋,房间里炕头上一个骷髅鬼蜷缩在一起,哭得惊天动地。
原来这孩子也是个死婴,看魂魄的y-in气至盛,想来那念儿的丈夫已经去世多年。
“我的宝儿又哭了,你肯定是想爹爹了吧。”女人从门外冲进来,一把抱起鬼婴儿,她有些失望地望着霍轻瞳,“我曾请镇上最好的师婆来算过,她告诉我要亲手编织一个稻草人,然后等到一位贵人帮我和夫君,我们才能团聚。姑娘愿意听我说这么多,一定是良善之人,求你帮帮我们吧。”
霍轻瞳站在门侧,望着她怀里的襁褓,忽而又将视线放在女人的身上,淡淡地说:“你们这样自欺欺人的活着,值得么?”
“什么?”念儿惊讶地望着霍轻瞳,她转身推开门打开窗,最后一缕阳光打进来。她怀里襁褓里的鬼婴儿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