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宸冷眼瞰他,全敬安抖了一下接着道:“只是奴才听说李公公感念先帝爷恩遇,去岁岁末终是追随着到那世里伺候先帝爷去了。”
这些个事底下人都曾回禀过,并不是什么大事,周牧宸也没往心里去,他问这些,意不在李佩,而在刘得保。
果然全敬安等了一会,见皇帝没吭声,哆嗦着声音续道:“还有刘公公……刘公公年纪大了……先帝爷驾鹤西去没多久他也……也……”
周牧宸的眼风转了过来,全敬安神情一凛,立即跪下来使劲给自己掌嘴,扇了两下改口道:“宫里都传言是刘公公带回来的消息惊了先帝爷,害了先帝爷的龙体,先帝爷驾崩后刘公公被看押了起来,没等过得先帝爷头七,他莫名其妙的就……就死了。”
“没等过头七。还在父皇的热孝中,他们就敢妄动要人命。”周牧宸望着书房里的锦绣屏风,面上无波无澜,只又道:“是谁下的旨意?”
“先帝爷驾崩,太后娘娘哀痛至极,兼之犯了风疾,孟……孟庶人协理六宫,这些事,都是孟庶人着办的。”周牧野兵败后,孟贵妃三尺白绫悬了梁,因着服侍过先皇,且又是在周凛走后才发的事,按着祖制,只夺了谥号,贬为庶人。
周牧宸心中叹了口气,回宫一年多,这些旧事他多少知道,再翻出来反复看,也没找到想要的因果。一个已死之人,还能指望她编派什么呢。
他挥了挥手,已有些意兴阑珊。“下去吧。”
全敬安得了令,退开两步,看着桌案上亮晶晶的琉璃盏子,劝慰道:“万岁爷日理万机实在是辛苦,这八仙药膳羹在御膳房里炖了一两个时辰了,最是养身兼养神的。万岁爷看是不是趁热用一两口。”
周牧宸淡淡的嗯了声,拿了本奏折翻开看。
全敬安等了片刻,不见皇帝有其它吩咐,只得躬着身一步步退出去了。
秋日里节庆多,所谓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十月十五下元节,水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俗谓是日。
因着去年种种事由,今年下元节这日瑞京后宫里也在流芳殿里办了祭祀之事,并庆水官诞,祈福禳灾拔苦。
瑞京里正宫之后位一直悬着,不得已,由郑太后亲自主持了仪式,大半日c,ao劳下来,又病着了,太子周远誉天天在跟前侍疾,郑太后不好明着数落皇帝,只天天抱着孙子哭。
朝里的大臣一拨接一拨的劝,周牧宸看着实在头疼,身旁旷了一年,再浓的情谊也淡薄了。终是依了他母后,倒没有大肆选妃,只在良家中选了四个年轻女孩儿,必以温良恭俭让为基,都先收在了玲珑阁,由璐姑姑亲自调(教),却不知这几个女孩儿都不是省事的,还未入主呢,暗地里已生出多少事,此都是后话了。
皇宫里纷纷扰扰的事儿,睿王府里是不欲知晓的。自睿亲王奉旨外巡,睿王府高门闭户,睿王妃深居简出,除了每旬里带着两个小孩儿到宫中向郑太后问安,间或在锦钰宫侍疾,沈纤荨极少出府。
渐渐到了入冬的时令,逢着沈太傅大寿,沈纤荨才让管家打点了一应寿礼,带着丫头仆妇,回沈府小住两日。
沈佑棠与沈岚都伴着周牧白往允州去了,沈家一时冷清了不少。周远政和周婳晚正是淘气的年纪,难得出门一趟,跟着娘亲回来都扬着小脸蛋逢人就笑。
沈纤荨带着一双儿女给太公磕了头,沈太傅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人还是清楚的,见着r-u娘带了睿王府的小少爷小小姐叩拜在跟前,含着嗓子一直指画。沈琪轩知道父亲的意思,亲手扶了周远政起来,哄着他说了几句话,再由r-u娘带到堂屋里去了。
沈纤荨见爷爷j-i,ng神不好,只略坐了坐,也陪着父亲走出来。父女俩一径到了书房,沈琪轩让睿王妃坐上座,纤荨却道在家只叙家礼,要让父亲坐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