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门关拢起来,周牧宸漫不经心翻着手上的折子,随口问道:“听闻你在西陲带回个女子?”
周牧屿脸上的笑像凝固了似的,缓了会才低声嘟囔道:“这进京还没小半日呢,皇兄怎么就知道了。”
周牧宸眄他一眼,“上回不是听说你在外头宅子里还放了个什么,花魁?”
这下周牧屿的脸色更是五彩缤纷了,他长大了嘴巴嗯啊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瑞国的富贵人家三妻四妾甚是寻常,可皇子亲王蓄养私(妓),事儿就可大可小了。
周牧屿低着头看自己鞋尖,半晌偷偷抬眼,看他皇兄虎着脸瞪他,赶忙又低下头去。
周牧宸将折子掷在案上,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叫你娶正妃,你推三阻四百般不情愿,这倒好,一个两个的不管什么人都往屋里拉,叫满朝文武风闻了你要怎么自处!”
周牧屿低声委委屈屈的说着什么,周牧宸揉了揉眉尖,恨声道:“得了,下去吧。过了年再到西陲去,把两国互市的事情盯好,尤其看着那些马贼。”
“还要去西陲啊?”周牧屿都快哭出来了,“您怎么老打发我充边啊?!”
周牧宸狠狠瞪他,他只得收了声,苦着脸告退,退到门边又听皇帝斥道:“你那些撒野的事情自己收拾好,莫让太后知道。”
“哦……”
文亲王走出御书房时几位朝中重臣都还候在廊下,彼此打了招呼。全敬安给大人们打起门帘子,再回身时看到文亲王还站在阶前,正望着暗沉沉的天空。
空中乌云蔽日,y-in霾到寒彻。
周牧屿的眼中冷冷的,全不复方才在皇帝面前撒痴卖乖的样子。他跺了跺脚,自言自语般说到:“终于要变天了。”
全敬安缩着脖子小声附和:“殿下要它变,它还能不变吗?”
周牧屿瞰他一眼,挑着嘴角笑。
全敬安双手拢着,半躬了身,恭送文亲王离去。
时辰尚早,周牧屿绕过前殿通往后宫的来仪门,一径往锦钰宫走,去给郑太后请安。
几位太妃都在大暖阁里陪着太后娘娘说话,周牧屿给母后磕过头,送了一张从西陲带回来的完完整整紫貂皮子,给各位太妃也都有表礼。
太妃们都说了些道谢赞赏的话。郑暄也夸他孝顺,笑着问他是不是从皇帝那儿过来,定是又饿着肚子,一叠声吩咐小丫头拿御膳房里新制的点心出来。
太后待这个先皇的幺子谈不上喜欢,但场面上事情从来滴水不漏。毕竟,他自小是个没有大才的,生母位份低,连个妃位都没晋上,宫里头都知道他是个太平王爷,对皇位构不成威胁。
乐得做顺水人情的事,谁不会呢。
回文王府时半空中忽然落了雨,冰冷激灵打了车辕上,周牧屿撩开车幔子往外瞧,天边层凝略散,露出一点子青白的光亮,片刻又被蔽日的乌云遮盖,隐去了原有的光芒。周牧屿看在眼里,冷哼一声,放下了车幔。
郭铭禧没有跟着进宫,提早到各路里打点了文亲王交代的事情,此时在王府已等了好一会子,听说文亲王回来,立即跑去跟前伺候。
当年周牧屿小成礼后办砸了事,只封了个文安候,宫外府邸是侯爵的制式,尔后周牧宸登基,周牧屿成了文亲王,府邸未改,后院却布置得富丽堂皇。
文王府富贵,在朝中人尽皆知,两回出宫办的都是油水肥泼的差事。敏亲王和宝亲王都不在了,今上就这么一个亲弟弟,照顾些是人之常情,便是太后的锦钰宫里给他的赏赐,向来也是极丰厚的。
郭铭禧进来时丫头们已服侍文亲王换了常服,将一只填香小手炉抱在怀里,两个娇艳丰满的侍妾一左一右跪在身旁,给他按着肩膀。文亲王摊着腿坐在一张大软榻上,软榻垫了整张的白老虎皮,被他宽阔的身躯一靠,几乎都偏得没影了。
见郭铭禧袖手进来,周牧屿斜乜着眼挥挥手,下人们纷纷退了下去。郭铭禧屈身上前:“爷,事儿都办好了。”
他说着驱前两步,在周牧屿耳旁嘀咕。
周牧屿听罢笑道:“办得很好。不枉费爷这么栽培你。”
郭铭禧赔着笑。
周牧屿道:“孤王仿佛记得,和记钱庄还收着孤三万两银子?”
“是。”郭铭禧折身道:“还是前两年殿下往琼州一趟,回来就搁那儿了。后来西陲暨郡叶郡里……”他嘿嘿一笑,谄媚道:“爷也不缺银子,就没动着那头。”
庭院里冬雨轰隆,夹着冰点子砸得屋檐一阵乱响,周牧屿却似心情极好似的,挨在老虎皮毯子上笑道:“明儿个你去取出来。”
郭铭禧应了,顿了会悄声问:“给哪位大人送去?”
周牧屿斜他一眼,“赏你了。”
郭铭禧瞪大眼睛,半晌反应过来,兴奋得脸都红了。这主子平日里一千两千都赏过,出手赏三万两,实在是馅饼太大给砸懵了!
“谢殿下赏赐!微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他忍着蹦起来的势头,跪着磕了好几个头,笑弯了眼睛贴心的问:“那……宫里头,是否要安排了?”
周牧屿觑笑道:“才夸你办事好,这又蠢上了。周牧白前脚才走,宫里后脚就出事,孤王又才回来,你怕人疑不到孤王身上吗?”
“微臣哪能有殿下想得这般透彻呢。”郭铭禧忙改了话题,顺带奉承几句:“随爷进城的姑娘已收在城东小楼了。只是微臣不明白,爷这样的尊贵身份,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