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王郡守一声断喝,唬得郡守夫人吓了一跳, 他皱眉狠狠道:“白衣白衣, 你知道这白衣是谁吗?这白衣叫沈岚!是京城沈家的三公子!他伯父是当今圣上的少傅,他妹妹是睿王爷的王妃!再往上追溯,他爷爷沈太傅曾授课于先皇, 更是睿王的授业恩师。即便他自己,也是御前从四品的轻车将军, 年纪轻轻已立过无数军功的, 如今不过为着他爷爷守孝丁忧。你想想今日之事睿王会偏帮谁?偏帮谁???”
一席话说得王弘文和他母亲都愣住了, 王弘文也不是不知理的,自己想了一回,心道幸亏打不过沈大人,压根儿没赶上还手,不然还不知要闯出什么祸。
翌日大清早, 周牧白与几位王府幕僚正要出门,听说王郡守带着鼻青脸肿的小儿子来睿王府请罪,问明了缘由,她瞥了一眼站在近旁默不作声的沈岚,倒没有偏帮谁,却说学社乃明明德之地,殴斗之事有碍于圣学,再不许发生,罚了与事的两人各自闭门思过,十日之内,两个人都不得出大门半步。
说罢,睿王依旧带人出门,沈岚被两个亲卫“送”回了住处。
因着沈岚是丁忧白身,自京城跟随睿王就藩,只带了数十个家丁护卫,并没带着丫鬟仆从,到了沧浪郡,每日里随着王爷在各州郡巡视兵事,治理海务,直到年前才买了一处二进屋舍。
从京城带来的沈家家丁都编入了睿王府兵,拿了实差俸禄,屋子里只有两个时常跟他出门的小厮,并一个当地的婆子。婆子平日里只管做饭洗衣,并不住在此处。
去岁周牧白听说他花了高于屋舍自身不少的银子买了这宅子,还想着他是不是被人诓了,今日听说了学社殴斗一事,才想起来,彭老先生一家不就住在这条街上么。甚至,沈岚新买的宅子离着彭家也就两三户的距离,其心昭昭,已堪日月了。
到得夜里,周牧白忙完了外头的公务,回到府里才与沈纤荨说起沧浪学社的事情。她擎着一盏茶,弯着眼睛直白的问:“岚哥儿对彭蕴是不是有点意思?”
沈纤荨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瞪她一眼,方一手托着腮,认真道:“岚哥哥这两年x_i,ng子沉寂了许多,已许久没见着他这般遇事不管不顾的了,想来是动了心的。”
牧白道:“只不知岳父大人和二叔可能同意?”
纤荨知道她指的是彭蕴孀居,甚至,她的小女儿还是罪臣之后。
她偏头想了会,眨眨眼道:“他们远着呢,一时半会也管不着。倒是阿蕴的心思难猜。”
牧白没曾想她能说出这般话来,笑着拉她的手,“你寻个机会去探探她,若是他俩都有意,我陪你一道说服家里去。”
“嗯。”纤荨坐在她身旁,挨到她肩窝上,悠悠的道去了,岚哥哥心里一直过不去。我只盼岚哥哥能遇着个喜欢的人,与他相伴相守,旁的事情都没那么重要。”
周牧白揽紧了她,柔声安抚道:“他们都是为了我。我总是记着的。你别担心,万事有我呢。”
纤荨不答话,在她怀里窝了一会,慢慢将心中所想理清楚了,才抬眼望着她,认真道:“我想他们不只是为了你,更是为了他们一直所相信的事情。沈家有庭训,孝当竭力,忠则尽命。我们兄妹几人还在极年幼时,爷爷就挨个儿与我们说着其中大义。所以那一日,即便被困在战局中的不是你,而是当时的太子,或者宝亲王,甚至牧笛公主,只要有必要,我相信哥哥们都会挺身而出,誓效皇恩的。因为在他们心里,这本就是份内之事。”
牧白听得动容,也坐直了身,正色道:“是。十余年来遇着多少事多少磨难,佑棠兄,沈岩、沈岚,沈家几个儿郎从不退缩,陪着孤王从睿亲王一直走到今日的睿王。我心里一直记着呢。”
纤荨却拧过身,嘟嘟嘴道:“又不是为了让你记得才这般做。”
“可我还是会记在心里啊。你晓得的,沈家亦是我家。不只是因为他们,更是因为你。”牧白双手环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轻道:“因为你,一直都陪在我身旁,这一生能遇着你,我好生欢喜。”
纤荨回转身,在灯下看她温润如玉的脸,以及那一双,深深凝望着她的,深情眷恋的眼。
两人成亲将近八年,许多甜蜜的话语已渐渐沉淀在岁月里,许久未曾说出口。这样冬去春来乍暖还寒的夜晚,乍然听到牧白的款款细语,虽不是承若却又胜似承诺。
纤荨略低了头,唇角不由得微微上翘,弯出一个甜美的弧度。
牧白凑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亲。
纤荨的脸蛋一点点泛红,牧白见着了,只觉心苼意动,也含着笑,抱住她站起身,踏过明庭暖香,往蔓帘层叠的床榻走了过去。
纤荨的香腮更红了几分,她偏过头,将发烫的脸蛋埋进了牧白的劲脖中。
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
御沟冰泮水挼蓝,飞燕语呢喃。
彭家的宅子是周牧白和沈纤荨帮着置办的,三进三出,离王府并不很远,乘着双驷车,绕过两条街,门口有一株华盖细叶榕的便是。
这时彭蕴正在房里照顾女儿翩翩,忽听丫头来报,说睿王妃来了,忙将翩翩交给r-u娘,自己迎了出去。
沈纤荨穿了一身八成新的出门衣裳,系了薄披风,与她拉着手走进屋来。思源替她解了披风,她走前两步,就着r-u娘的手里先瞧了翩翩脸上的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