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怒道:“他不是我好基友!”怒完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和他争辩这种废话。
“哦,对不起。”叶汲没什么诚意地道歉,“他只是一个你冲冠一怒斩断龙脉, 坑了师门祖宗八代,一千八百年后还鬼迷心窍被拐上贼船的路, 人,甲。”
“……”沈羡匪夷所思, 自己的师父究竟看上叶汲哪一点,难道是他独一无二的贱吗???
祭坛能立足的地方只剩下不足两平米,宗瑛和步蕨两人像飘摇在惊涛海洋里的孤舟,随时倾覆在高高ji-an起的水浪里。宗瑛手里的纹章明亮到璀璨,可他的脸色已不复方才的欣喜若狂,鬼狱里的咆哮声离地面越来越近,可他无法与它们建立任何联系。
步蕨深呼吸了两口,撑刀摇摇摆摆地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抓起他的头发,狠狠带了起来,轻声说:“看见了吗?几滴心头血是不够的,哪怕是唐晏、叶汲,黄泉眼里的东西他们也动不了分毫。”
他的眼睛在泉水昏黄的光泽下冷得像块坚冰,吸收尽了所有的光线和温暖,却没有反馈给这个世界分毫。
宗瑛浑浑噩噩地响起某本书上一个古老的传说——泰山府君,炎魔之子。
步蕨抓着他的脑袋,磕向了黄泉水中,最后一块立足之地也陷落了……
“我去……”黄泉眼里的两道模糊声音消失刹那,叶汲暴跳如雷,跳到一半冷静下来,随手拽起冲过去的沈羡,怒吼,“冷静!”
沈羡看着他满脸狂暴,和即将推倒东京塔的哥斯拉似的,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态让别人冷静的。
“老二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叶汲的话更像是对自己说,他转身在沈羡脑袋上狠刮了一下,“走,跟师爹去准备收拾烂摊子去。”
沈羡不动。
叶汲倏地转过身,伸出根手指对着他鼻尖:“小子,你听着。师爹现在心情很不好,不要给我揍死你的机会。鬼狱开了,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个穷凶极恶的厉鬼逃出升天。等你师父从泉眼里升级回来,看到山城变鬼城,我不揍你,他会灭了你。”
鲜少有人能在叶汲不开玩笑的威胁前容色不变的,沈羡不愧是步蕨的高徒,到这时他还冷静地分析道:“我师父要揍也先揍死你。”
“……”叶汲很想否认,但又可悲地不得不承认,步蕨追究起来一定会先弄死他。
男人么,总要承担起守护妻儿的重担,虽然这个便宜儿子太特么c,ao蛋了。
叶汲站在风声凛冽的山巅。
天穹上,乌云如盖、电闪雷鸣;山脚下,遥远的城市光芒黯淡,一吹即灭。
灰影冲撞y-in阳两界脆弱的界限,猩红的双目慢慢浮现在灰色地带间。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利用烟蒂上的那点火光点燃引信,随手抛起,炸裂的火光带着硝烟味在风中划过明亮的轨迹,飞向四面八方。他大声吆喝了句:“大徒弟!列阵了!”
沈羡对他的风s_ao做派很不以为然,冷冷道:“我师父不在,你装逼给谁看?”
叶汲沉默了两秒,淡定自如道:“你这种千年单身狗懂个屁,要随时保持良好状态以便呈现在伴侣面前。学着点,早点嫁出去,省得让你师父c,ao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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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蕨抓着宗瑛落入黄泉眼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和神智齐齐受到了猛烈的冲击,极寒之地的泉水本就不是r_ou_体凡胎承受得住。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泉水漫过头顶,从鼻腔流入到他肺腑里,浸透血管,肆无忌惮地摧毁这具身体。
这是种非常奇妙的时刻,人介于生死的一线间,得以窥见许多被自己忽略的微小记忆,也可能是幻觉。
就比如现在,他漂浮在浑浊的世界里,看见了幼小的沈羡、迟乐,还有总是找他抱抱的楚笑。三个小孩排排坐在他面前,各自捧着一碗葡萄,葡萄是许澜庭他们来望他时送来的。载川上寸草不生,在没摸索出如何养活三个凡人幼崽的时候,他手下的地官们时常来接济他们四个可怜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