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驳斥完后,站他这论点的人皆都忍不住鼓起掌来,跟着嘲场中那人道:“君若真有骨气,何不去荆地、京师一展抱负,而非要留在豫地,还每月去领甚么救济呢?”
那人被戳穿底子,登时满脸涨红,忿忿不平地甩袖离去。
接下来再持主和派观点的人,措辞就谨慎了些许:“现汉主颓弱,诸侯争相称王称霸,唯燕公征战四方,以此平复乱世,一心匡扶汉室,行周公之举,确为万民之幸。然燕公以忠待陛下,陛下亦推心置腹待燕公,为保君臣无猜,还当避嫌才是……”
双方各执一词,讨论得热火朝天,唾沫横飞,诸葛亮却从头到尾只是微微笑着摇扇子,一副波澜不惊、胸有成竹的模样。
连他的友人庞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以肘捅了捅他,悄声揶揄道:“请问诸葛仲(诸葛亮喜自比管仲)先生,今日怎这般沉默寡言?”
往日不都积极得很,差不多回回要舌战群雄么?
诸葛亮眸光微动,轻咳一声,还是压低了声音,难得厚道地提醒了句:“今有贵客至,自当爱惜形象一些……你也快些将袖口放下罢。”
第229章 不请自来
庞统:“……”
这世上能被眼光挑剔的诸葛亮称为‘贵客’的人,除燕司空与其左臂右膀外,不作他想。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怕是连那尚未有独立理事之能的陛下,都不见得能让诸葛亮心甘情愿地收敛几分张狂本x_i,ng,甚至一番长叹地仿效那郭少府在大冬天里优雅地摇扇子,就为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来。
再一想到自己刚刚跟人lu 着袖子吵,就差大打出手的架势,竟都被‘贵客’给看在眼里,庞统就忍不住浑身僵硬。
他心里到底还存了一点侥幸,疑心是这损友口出戏言,于是以眼角余光飞快地往人群外的座上扫了扫,就将那气势不凡、却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的一行人给纳入了眼帘。
庞统痛苦地抚了扶额,冲不讲义气的诸葛亮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好你个诸葛亮!”
可惜罪魁祸首却对此宛若未觉,径直“哗”地一下,潇洒将扇展开,徐徐扇了两下,冷风扫入庞统脖颈间,冷得他一激灵,抱怨道:“大冷天的,你莫名其妙地整把扇子出来做甚?”
诸葛亮面上神色波澜不惊,只继续压低了声音,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对庞统说道:“是我方才想岔了,你顺其自然些,应也无妨。”
庞统闻言,心里略微好受一点,正要出言附和,诸葛亮就云淡风轻地补了几句:“你形容惯来寻常,哪怕稍注意些,旁人也难看出区别来。对于明主而言,貌远不如才重,你当扬长避短,莫再惦记以形貌出头了,倒不如以真x_i,ng情和才智取胜。”
“……”
庞统嘴里发苦。
果真是实话最窝心——他顶着这副陋容活了整整二十年,哪儿会没有自知之明?
好友的措辞里的‘寻常’,其实已是极委婉了。他生得浓眉,鼻翼却往上掀,肤黑而须髯皆短,丢入赤脚民夫里,或许还顺眼些。
可一旦拎入纵使不乏容貌泛泛之辈、却也皮肤白皙的学子堆里,就显得越发格格不入,完全当得起‘古怪’二字了。
诸葛亮则与他截然不同,分明尚未及冠,就已身长八尺,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端的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使观者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