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不知道,现在看明白了,爹心里应该有数,所以王老师几次上门都被爹给推了。朱清和往前挪了两步,微微抬头看着朱玉良,声音平静地说:“大伯,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给大虎哥也报名?我们堂兄弟两个一块去,路上也有个伴不是?”
第2章
朱玉良神情僵硬,笑得略显不自然:“你这孩子……”
朱玉田用手指戳朱清和的脑门,骂道:“小兔崽子,你懂个屁?滚回去躺着,别到动身那天还瘸着个腿给老子丢人。”
当着外人的面,朱玉良赶紧劝:“二弟,你和孩子发什么火?清和,大伯是为了你好。你爹妈这辈子只会种地,你家弟兄两个,到时候盖房子娶媳妇都要花钱,让他们去哪里给你们张罗?广播里说南方经济搞得好,遍地都是金子,扳指头数得出来的几个百万户都是南边的。你脑子好,将来说不定还是个全国首富。”
没人比朱清和更清楚南边是什么样子,遍地黄金?也不过是骗骗没见识的村里人。真到了外面,大多时间只能待在黄沙漫天的工地,重复干卖力气的活计,天天累的和条狗一样,就算有发财的机会,也没力气出去抓住。
再过十几年家乡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比南边差,朱清和这辈子不管费尽多少心思也要抓住那个机会一跃翻身,就是天王老子来也别想让他打消念头。
王老师皱眉看着朱玉良:“村长,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孩子年纪小,真送出去这辈子就毁了。咱们村里的孩子和城里的不差什么,只要多用心,一样有出息。”
朱清和冰冷的心犹如被一阵暖流包裹,眼眶发酸,握紧拳头说:“我听王老师的,哪儿也不去,我要上学。”
朱玉田抄起手边的藤条就往他身上招呼:“由不得你,我让你不听话。”
朱清和狼狈地躲,被打中几下疼得他龇牙咧嘴,本来身上就有伤,要是再打下去,估计他连动都动不了,瞅准空隙两手紧抓住落下来的藤条,死不松手,一时父子两僵持不下。
朱玉良和王老师在一边又劝又拉,也没把两人拉开,更显剑拔弩张。
“大伯说南方遍地金子,人家本地人都捡不过来,还轮得到外人?我不想一辈子搬砖提泥包,也不想早出晚归对着黄土地,我要去县城,省城见大世面。爹,你拦不住我。”
朱玉良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眉头紧攒,沉声道:“你倒是心大,也不看看把你爹气成啥样了,他把你拉扯大多不容易,你好歹为你爹妈想想,不能只顾你自己。子欲养亲不待,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朱玉田没想到向来听话的老大居然敢当着外人的面顶撞自己,双眼猩红,怒不可遏:“还反了他了,这么个忤逆子,我老了哪能指望的上。大哥别说了,他给猪油蒙了心,让他滚出这个家,他就是把书念到外国去,有了出息,我朱玉田也不会死皮赖脸去沾光,现在也别想找我要钱,我没这个儿子。”
朱清和往院外看了一眼,冷笑地看着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的朱清亮。
朱妈瞧见不对劲,匆匆走过来,将两父子扯开:“你们这是干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清和,你脑子被驴踢了?快和你爹赔不是。你弟身体不好,嘴里没味,妈就带他去铺子里买了点开胃的山楂片,亏你还是当大哥的,心眼怎么那么小?清亮,快分你哥点。”
朱妈说完又来拉自家男人,低声训:“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当着王老师的面,也不嫌丢人。”
朱玉田的心火烧得正旺,指着朱清和的鼻子骂:“你要想待在这个家,就给我乖乖去南边,不然现在就滚出去,养头猪都比养你这个白眼狼强。”
朱清和本就没指望这些所谓的家人,这时依旧觉得一阵心寒,他早该知道,一提钱,他们就是敌人。村里小学免费上,初中一个学期得交三块钱学费和书本费,与农家人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大伯是村长,明里暗里照顾,家里一年也有不少钱,活过一世才看明白爹不过不想给他花这个钱,心都偏着清亮,因为清亮会是家里最有出息的,连大伯都深信不疑,平时也惯着清亮。
这里没有一个亲人是他能倚仗的,他想也没想,说道:“我不会去南方,听爹的,我离开这个家。”
朱妈抓过朱清和劈头盖脸的一顿打:“你撒什么疯?你怎么就这么不识好人心?做大人的还能害你?你信外人都不信我们?我怎么就生下你这么个东西?我非得把你给打醒。”
朱玉田下定决心要把朱清和撵出去自生自灭,冷眼看着媳妇揍人:“让他赶紧走,我不想再看到他。”
朱妈不同意,想说什么被男人一瞪也不敢开口了,朱玉田发起狠来那是要把人往死了打,她也怕……
王老师愧疚不已,这一切好像是自己给挑起来的,她就是觉得这么个好苗子太可惜了……焦急地和脸色难看的朱玉良说:“村长,你瞧这事,是我的错,我不该,你快劝劝吧,都是心头r_ou_,要是真撵了多伤情分?”
朱清和抬手碰了碰脸上被朱妈抓出来的血道子,疼地发出嘶地一声,还不忘安慰在一旁焦急地王老师,说这事压根不怪她,她也是一番好心,他感激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