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人群,来到了宋新仁的别墅前。
吴鸣望着围栏内那一片璀璨华丽的灯光,说:“我不去你家。”
“我家一个人都没有,真的不去坐一下吗?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总之我不会去你家。”
宋新仁挑挑眉毛,也不勉强,转身靠在围栏边,扯掉烟灰色的名牌围巾随手一挂,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
他什么话也没说,将烟点上,开始熟练地吞吐云雾。
吴鸣被那浓重的烟味狠呛了几口。
“我还以为宋总只会抽雪茄。”
“这烟也就十块钱一包吧!”宋新仁无所谓地笑笑,“我又不是女人,不需要活得那么j-i,ng致。还有,今天不要叫我宋总,我有名字。”
吴鸣觉得今晚的宋新仁有点不一样,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因为宋新仁总是多变的,而现在,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样子竟奇迹般地让他也放松了下来。
他学着宋新仁的样子靠在围栏上,望着远方的夜空。
那里,还残留着烟花的余烬。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玩过一种电脑游戏。”宋新仁清朗的声音如泉水一般流过吴鸣的耳畔,“一块漆黑的屏幕,用鼠标点击,会出现各种颜色的烟花。那些烟花,就像流泻的颜料一样。”
“我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吴鸣说,他的童年充斥着黄沙和黄土,他直到十五岁去县城上了高中才第一次摸到电脑。
“没玩过也好,我一次次点击它们,看着它们由盛放到凋谢,其实挺无聊的。但我小时候也没有别的游戏可以玩。”
“你爸爸妈妈呢?”吴鸣话一出口就感觉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像宋新仁这样的出身,父母可能会给他最好的,却难得有时间陪伴他。
果然,宋新仁淡淡道:“我妈早死了,老头子也没时间管我。”
吴鸣默默地想,所以你才守着这样的大别墅却在除夕之夜一个人出来散步吗?
宋新仁问:“所以你又是为什么不回家?”
“你不是也不想回去吗?”吴鸣道,“你的其他家人呢?你二十岁才回到这里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吴鸣就暗叫不好,他怎么把从陆珈奇那里听来的八卦说出口了。
果然,宋新仁的语气立刻严厉起来:“你听谁说的?”
吴鸣连忙道:“我记错了,记混了。”
宋新仁转过头来,沉沉的目光直视着吴鸣。
吴鸣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
突然,宋新仁微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让你知道也没什么,我的确是二十岁才回到宋家的。”
吴鸣脱口而出:“那你之前在哪里生活?”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我失忆了。只记得六岁之前和二十岁之后的事,中间的十四年都是一片空白。”宋新仁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目光迷茫地望着远方,吴鸣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今晚的宋新仁显得尤为脆弱,总是不经意间让他看到内里的裂痕。
“为什么会失忆?”吴鸣想起他的脑病,不由得担心起来,“是因为……病吗?”
“是因为爆炸。”宋新仁轻描淡写地说,“一场爆炸,我受了伤。”
今晚吴鸣得到的消息真可算是重磅级的,爆炸?失忆?这难道不是狗血剧里才有的情节吗?他正想问个究竟,宋新仁却突然狂笑起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那么开心,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吴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宋新仁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在吴鸣头上轻轻一拍,“这种故事你也信!”
“假的?”
“当然是假的。”宋新仁摊开双手,得意笑道,“你看我脑子这么好使,把你骗得团团转,像受过伤的样子吗?”
“……”吴鸣的脸涨得通红,不是因为戏弄,而是因为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宋新仁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他也不想再分辨,提腿就走:“我要回去了。”
宋新仁道:“哎,今天是除夕呢,大家都是孤家寡人,连个红包都不互送一下吗?”
吴鸣心想你床伴无数,是个屁的孤家寡人。他越想越气,转身冲到宋新仁面前,一下子将他嘴里的烟拔了出来。然后,嗖嗖点燃了手上的烟花木奉。
他把燃起来的烟花木奉往宋新仁手里一塞:“送你了!”
“等一下。”宋新仁右手举着烟花木奉,左手却扣住了吴鸣的肩膀,“我也有个礼物。”
说着,他缓缓倾身,那种焦灼而诱惑的气息一下子又笼罩了吴鸣,让他手脚发麻,动弹不得。
就在他以为宋新仁又要给他额头一个爆栗的时候,两片柔软而冰凉的嘴唇却覆盖上来,占据了他的全部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