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微凉,吹在脸上很是惬意。
明楼没有走最近的那条路,而是拉着阿诚绕远路去了附近的滨江景观栈道,平常七八点的时候,景观河边每隔几米就能看到情侣倚靠在栏杆边谈情说爱,可惜现在已经临近半夜,整条景观栈道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
“酒喝了不少,就是不让好好吃饭,饭桌上所谓的酒文化真该改改了。”
明楼闻了闻领口,果然沾了一股浓浓的酒气。
“所以才是酒j-i,ng考验的战士嘛。”
阿诚笑道。
提着领口聊胜于无地扇了几下,明楼摇摇头:“吃完酒席回家再吃稀饭,这顿可够亏的。”
“还饿着?”
阿诚跟明楼打了声招呼,穿过马路去了对面的便利店,没过一会儿便提着一个印有店标的塑料袋走了出来,塑料袋里装着两个刚剥好的粽子,还是明楼喜欢的蛋黄鲜r_ou_,还有两份煎饺。
马上就到端午了,正是粽子最热销的时候,这个时段便利店里的东西也不多,权当是吃点热乎的拿来垫肚子。
原来这条街上夜排档搞得很红火,但因为油烟扰民影响市容的关系,如今已经被工商和城管全部取缔了,那些沿街的违章建筑也被统一拆除,即便是有正规营业执照的商家也都收到通知,禁止违规占道经营,否则就要进行处罚。
少了绵延一整条街的大排档,这一带明显看起来冷清多了,也只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会在这个点继续亮着灯。
两人找了处没人的台阶就地坐下,一边看水波上倒影的月色,一边吃便利店买来的宵夜。
“味道还凑合。”
阿诚饿极了,一直在跟那些敬酒的开发商周旋,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夹几口菜,风卷残云一般就把煎饺吃得干干净净,那毕竟是微波炉食品,在口味上不能计较太多。
“以前大姐还在的时候,一有空就会亲自下厨做菜,虽然她的手艺并不好,但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反而开始怀念起来。”月色怡人,明楼忽然打开了话匣子,“去法国上大学之前,我特意请了朋友一起吃饭,席间被他们起哄喝了不少酒,回家的时候醉醺醺的浑身上下都是酒味。大姐气得要命,让我坐在楼道里反省。我想今晚反正没机会回家,就去附近的小餐馆叫了一些吃的,当时也点了份煎饺。”
“后来呢?”
阿诚问。
“其实大姐没隔多久就去开门了,可我当时正坐在餐馆里美滋滋地享受夜宵呢,但她哪里知道这些,还以为我喝醉了四处乱跑,自己先把自己吓得不行,随手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她一定很担心你。”
“是啊。”明楼露出温柔的笑容,“她沿着街道一家一家找过来,我被她发现的时候正端着碗喝汤呢,她一把推开门,然后就哇得一下哭了出来。从那以后,只要她在家我就尽量不在晚上安排活动,哪像现在,早出晚归都是家常便饭。也是,就算早回去了,也不过是对着一个空荡荡的家罢了。”
明楼把筷子搭在装煎饺的盒子里,一不小心把垫在底下的纸戳出一个洞,回忆里的美梦似乎也跟着碎裂开来,与漫天星光一起沉入水底,只能在岸边遥遥相望,却再也无法触及那片温暖。
“别哭啊。”阿诚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最怕应付这种场面,看到对方假装不经意地用拇指抹过眼角,自己眼里也跟着发酸,想了想又改变主意,“要是心里难受,就干脆哭出来吧,心里能好受些。”
“一会儿叫我哭,一会儿又叫我别哭,你可真难伺候。”明楼弯起食指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把吃完的煎饺盒子一股脑地塞进塑料袋里,跟着又说,“都怪我不好,没能留在她身边好好照顾。”
阿诚赶紧安慰道: “你当时人都不在国内,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是怪那个伤人的歹徒。”
话音刚落,明楼的脸便转向他,眼里骤然多了几分审读之意:“你知道的东西不少啊。”
口气也跟着渗入一丝寒意。
若不是出于调查需要事先查阅过案件卷宗,阿诚当然不可能对他的经历如此了解。察觉到来自身旁尖锐的视线,阿诚这才猛然从感同身受中惊醒过来,刚才那出脉脉温情显然削弱了他的警惕心,险些忘了这个男人身上也有凌厉逼人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