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负起手,面朝结界:“你若能劝说她不再作乱,老老实实饮下孟婆汤,才算本事。”
凌烨挑挑眉,极其干脆的道:“这有何难。”
玄天转过头,刚好对上东华认可的眼神。东华心道,两句话便打发了,不愧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拿捏的也太准了些。若搁在本上仙这里,必然又要好言好语说上半天,末了还要许些好处。
凌烨将手中黑剑擦拭一番,手指摩挲过剑柄上镌刻的“隐虹”二字,意犹未尽的收入袖中,而后竟然弃了腾云之法,步行下桥,似是在琢磨什么。
东华还在纳闷,玄天抬手在桥中央布下一个结界。东华便问:“你这又是做什么。”
玄天看了一眼钟离允道:“师兄,我看他似乎有话要说,且定然是与凌烨有关。”抬手弹了一个法术。
钟离允依旧不能动,却发现自己能出声了,可是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君上,这……此事好像不值一提。”
东华对凌烨此事上心的很,道:“倘若与凌烨有关,就很值得一提了,说罢。”
“凌烨天君的剑,我生前似乎见过。”
东华奇道:“既见过,你为何又说不认识他?”
钟离允努力回忆着前尘往事:“那时属下独居山中,已年近八十,两眼昏花,几乎是个瞎子。临终前不久,有一年轻人曾来看过属下。他所持的就是这把剑,属下无意间摸过,还记得这上面的两个字。”
东华听着听着,嘴角一点点勾起来,看向玄天:“你的意思是,凌烨曾去看过你?”如此,玄天那夜一番“红尘画饼”的言论兴许能被推翻了。
玄天饶有兴致的看了凌烨一眼,若有所思:“嗯,他倒是从未看过那条龙。”而后,他微微低头凑在东华耳边,“无妨,我只在意师兄,别的都不重要。”
他二人距离如此之近,近到东华能在耳畔感受到玄天s-hi热的鼻息,近到钟离允将一双眼慢慢瞪大。
东华忙道:“别这样。”一面说,一面想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岂料恰好贴上玄天灼烫的双唇。
东华此时十分紧张钟离允,而钟离允本就在一眨不眨的看着东华。这一番大眼瞪小眼中,钟离允甚至还清晰的瞧见,魔皇玄天两片唇一抿,将君上的嘴唇含了一瞬。而君上脸上,仅仅只是有些难为情而已。
一开始钟离允见他们三个和睦相处,只道他们早就私底下握手言和,震惊一番也罢了。但是玄天此刻对东华做的事情,莫说摊在魔皇和帝君身上,便是两个普通凡人,也足可惊世骇俗。
钟离允绷不住了,一双板正的脸终于鲜活起来:“君、君上,这……你们……男……”
东华早就推开玄天,双颊发白,扶着栏杆假装在看忘川了。
玄天冷笑:“男什么男,说的好像你不曾喜欢过男人一样。”
钟离允脱口而出:“的确没有!”喜欢过?为何魔皇要加个过字,难不成自己某世是个断袖?
玄天依旧冷笑着,伸出手指往他眼前一点:“往那处看。”
他指的是结界的方向,而东华已经向那处张望了。
缓缓走向结界的哪里是凌烨。只有一个袅袅娜娜的身姿,抬眸间,眼角小痣勾魂摄魄。
钟离允的魂魄立即飞向了九霄云外。
东华不忍心去看钟离允的表情。
钟离允这仙身是白捡来的,当仙官也是赶鸭子上架。说到底,他不过是披着一张仙皮的凡人。
发现一生一世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居然是一个男仙所化,不知他是否感到生无可恋。
无论哪个男仙下凡历练时,都有可能当女人。倘若人人都像钟离允这般看不开,那岂非男仙女体的都得做一世孤鸾?
凌烨在下桥时已重新回忆一遍女子应有的身段与神态,此刻变作当年在凡间时的皇后模样,通身华贵,珠光宝气,举手投足全是国色天香的风范。除了眉眼间的傲气和那颗小痣,已与凌烨的模样判若两人。 当年在钟离允府上一会,那皇后是蒙着面纱,如今东华终于看清了她的庐山真面目,也不觉点了点头。彼岸花的冶艳绵延千里,加在一起比不过他去。
凌烨一步一步缓缓向辟邪靠近,辟邪那张美艳的脸跟他一比,也立时和忘川的流水一样暗淡。但辟邪并不觉得羞恼,因为她自己也被惊艳了。
这张绝世女子的脸高高扬起,如同迎风开屏的孔雀。却压根没有发现,身后桥上的钟离允,眼睛里亮了亮,随后稍稍暗淡,可转瞬便更亮了,可其中还夹杂着迷茫,不知在纠结什么。
凌烨甫一踏进结界之中,辟邪身上剑气便渐渐消散,但她早被耗的奄奄一息。所幸那几片残魄安然无恙,堪堪落在她的怀里。
辟邪如获至宝,将脸贴上去贪恋的蹭了蹭。但很快便抬起头,充满敌意的看向来人。
那女子却将她视若无物,只在这一片过腰的花丛里驻足,轻轻垂目,似是在找着什么。
桥上钟离允已经完全成了木桩子,玄天和东华也一语不发的观看,一时间鸦雀无声。阵阵y-in风从忘川上吹过,裹挟着水流中的y-in冷气息,尽数扑向花丛。辟邪不由瑟缩了一下,女子则浑然未觉,只有裙带飘扬。
辟邪就这样和她对峙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叱道:“你是人是鬼?”她暗暗心惊,来人身上既无仙气,也无鬼气,更没有人气。
女子似是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