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后背挨靠的门让人打开,他往后翻去撞在来人腿边,仰头看清楚出现在身后的人。
“铮铮!”
霍铮手提灯笼,烛光微弱,看不仔细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知道白细在门外坐了很久不肯离去,见他可怜,说不心软是不可能的,哪怕屋外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他也会施舍一些粮。
于是白细听到霍铮说,“进屋吧。”
白细笑出声,腿伸直了一动,嘶嘶吸气,蹲在霍铮腿间可怜兮兮地瞧着他。
“铮铮,我腿麻,动不了。”
他话说完,霍铮弯腰,撑起他手臂,慢慢往屋里带。
灶头还热有晚上剩下来的粗粮,霍铮取了些出来,白细嚼在嘴里,丝毫怨言都没有,霍铮给什么吃什么,他本来就不是一只贪心的兔子,能留在对方身边就心满意足啦。
一直关注白细的霍铮心里却不是滋味,他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明日一早你吃过早饭,就赶紧离开。”
霍铮回房,留下白细一脸错愕,他咬在嘴里的粗粮掉落,眼眶差点逼出眼泪。
翌日清晨,彻夜没有合眼的白细早早在院子等霍铮,霍铮从房里出来看他身上仍穿戴女子的衣裙,便问:“为何不把衣服换回。”
白细随手拉扯裙摆,霍铮道:“换回男装,离开这里。”一个男子穿着女子的衣物,不伦不类。最荒唐的是,他当真眼拙把他当成自己嫂子。
霍铮心意已决,白细垂眸,掩去失落,“我没有男子衣物。”说罢,他乞求道:“铮铮,你别赶我走嘛,我会听话的。”
声声温软恳求的言语,霍铮内心摇摆不定,逼迫他不能心软。他不能留下一个与他、与霍家不相干人,况且,白细一直把他蒙在鼓里欺骗,若真把白细当成傻子看,他连一个傻子都不如。
言罢,霍铮找了一套不合身的男儿衣饰递给他,便头也不回地取了农具,他停在门外,回眸望白细一眼,劝他吃饱后尽早离开。
村后荒野的山腾出一整片空地用作种植,村长将地按人头平均划分给每间村户,做了记录上报到官府,经官府确认后农地才能发放到村民手中。霍铮以他与‘嫂子’两人的人头份领了一块农地,如今得知嫂子是假,假嫂子已被赶出霍家大门,这份多领用的农地,倒无时不刻提醒他白细的存在。
日头高挂,晒晕了一步三晃躲在霍铮身后偷偷摸摸跟到农地的白细。地里农汉勤劳开垦,白细躲在树后以草叶遮掩,目光来回逡巡,找到远处持锄挖地的霍铮。
“铮铮……”他不过对着空气呢喃一声,山那头霍铮似有感应,隔着人,视线落到白细身上,随即转到别处干活,任白细如何看他,好似未发觉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当夜白细仍鬼鬼祟祟隔着一段距离跟在霍铮身后,回到霍家屋院,趁霍铮开门时白细腾地跑过去,他狼狈极了,顶着太阳在外暴晒一日,往日润泽的唇干燥脱皮,眼睛没有了神采,人也给晒焉了,看着霍外小心。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铮铮。”
“铮铮,你回应回应我吧。”
留给他的,是霍铮无情关门的背影。昨天夜里霍铮看他可怜便留他多待一宿,今天不论白细如何恳求,霍铮都硬下脸面不与他多交谈半句话。
白细心里好难过,脑袋扣在门上咚咚撞着,无人应他,霍铮再也不出来给他开门了,连赶他也不屑。他抵在门口,喉中发出小动物的细鸣,回荡在晚风下,眼睫沾染一片s-hi意。
随着最后一抹余晖没入西山,整座村子彻底被夜色笼罩。村民们牵起自家的牛往牛棚中赶,炊烟浮动,农户家不断飘出煮食的香味儿,烟火鼎盛,比起他们的热闹,霍家大院却显得格外清冷寂静。
白细抱紧双膝可怜挨靠在门外,耳朵来回贴在墙缝里,仔细听院子内的动静。可霍铮这次为了让他死心离开,有意将院里的灯熄灭,乌漆墨黑,任他怎么细心查探,都听不到一丝声响。
他累极困极,支撑不住就着同样的姿势阖眼打盹,眼角挂有晶莹泪泡。
白细睡着了,嘴里一直喃喃。
“铮铮。”
“铮铮开开门。”
“铮铮……”
终是无人回应。
天亮后霍铮将门打开,门外空荡,他下意识往附近找了一圈,没有那抹熟悉的人影。
霍铮立在门外不动,眉头深锁。
白细如愿离去,他理应松了口气,昨夜至今却一直心神不宁,大哥去世后他也未曾这般,心口仿佛悬有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
而白细呢,天不亮时起早放牛的村民少年阿郎经过霍家,阿郎看到蜷缩在外头睡觉的人,心生怜悯,顺手把挂在腰上当做早饭的菜包子给了对方。
睡得朦胧时白细无端得了人家包子,他揣着热乎乎的包子误以为在做梦呢,待看到阿郎牵牛走远,方才从梦境清醒,捧起包子追上去,在阿郎屁股后追了一路,仅仅就为跟对方道声谢意。
白细是个知恩图报的x_i,ng子,他追阿郎走远了,回头一看,忘记回霍家的路。
阿郎把牛放到山上吃草,看他忐忑站在一旁手捧包子不动,挠挠头,就过去说:“你怎么还不回家?你叫啥名字,是……是霍家二郎的朋友?”
阿郎瞥开脸,炯炯有神的双目带了羞涩之意。方